p;他指了指营地中心相对明亮的区域,那里是集中设置的篝火和炊事点,而外围则刻意保持了昏暗。
“光在明处,人在暗处。敌人想看清我们的虚实?做梦!”士兵们在沉默中进食、磨刀、检查甲胄的每一片甲叶,篝火映照着他们年轻或沧桑的脸庞,汗味、皮革的鞣制味、马匹的膻味,混合着一种无形却沉重如铅的压抑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营盘最核心处,地势稍高。
中军大帐如同沉默的巨人矗立,帐顶的帅旗在微风中纹丝不动。
周围拱卫着医疗所和重兵把守的军械库。
这里灯火最为通明,巡逻的亲卫营士兵身披最精良的明光铠,步履沉稳,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一队队机动兵力隐藏在暗影中,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中军帐外的高地上,一个身影如标枪般挺立。
特战营中郎将王玉坤一双眼睛在夜色中亮得惊人,仿佛能穿透黑暗。
他左手习惯性地按在腰间的剑柄上,那冰凉的触感传来,却无法平息心中那越来越强烈、如同毒蛇般缠绕的警兆。
他眺望着如同盘踞巨兽般的营盘,灯火稀疏而不规则,大部分区域沉入浓墨般的黑暗,虚实难辨。
营区间的宽阔地带,在刻意制造的阴影下,宛如通往幽冥的裂口。
他的目光,最终死死钉向东南方——那片吞噬了朱狗娃和他的斥候小队的、深不见底的墨色群山。
耳边仿佛还能听到朱狗娃出发前拍着胸脯的保证:“将军放心,俺们钻山沟跟回家一样,定把鲜于老贼的卵蛋摸清楚!”
如今,音容犹在,人却杳无音信。
“狗娃……”王玉坤喉结滚动了一下,无声地默念,按着剑柄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危机,已迫在眉睫!
利州城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而群山之中,无数双贪婪的眼睛,正窥伺着这支孤军。
……
……
另一处更为隐秘的山谷中,同样篝火点点,但气氛却截然不同。
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肃杀之气在空气中凝结、发酵。
南诏藤甲兵用粗粝的磨刀石打磨着弯刀,发出刺耳的刮擦声;蜀地藩镇兵低声交流着,眼神闪烁;鲜于仲通的叛军骑兵则默默检查着马具,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安,焦躁地刨着蹄子,偶尔从鼻腔里喷出低沉的白气,打着不安的响鼻。
一个身材矮壮、满脸虬髯南诏军大将蒙舍龙——狠狠灌了一口烈酒,抹了抹嘴,对着身边一个穿着铁甲的蜀军大将杨成乐和利州城主将张玉祥吼道:“时辰快到了!那什么张巡的四万多人马,全挤在那个破山谷里!等咱们的火雨落下,烧他个哭爹喊娘,再冲进去砍瓜切菜!哈哈哈!”
他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杨成乐冷硬地点点头,抚摸着马鞍旁挂着的长柄战斧,眼神阴鸷:“按照情报所说,那张巡治军严谨,不可小觑。”
张玉祥则捻着胡须,故作高深地笑道:“蒙舍将军勇猛,杨将军神机妙算,此战必成!张巡主力尽丧于此,蜀地……呵呵……”
笑声里充满了算计。
黑暗,如同无形的大网,不仅笼罩着蜀地群山,更将沉重的阴影,压在了征蜀军每一个将士紧绷的心弦上。
朱狗娃带回的消息,张巡的决断,即将引爆这场致命的暗夜博弈。
……
……
夜色,浓稠如化不开的墨汁,彻底吞噬了利州郊外的一切。
正是“人定”时分(约晚上9-11点),天地归于沉寂,万物收敛声息,凡人酣眠入梦之际。
然而,大唐征蜀军四万余众的庞大宿营地,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近乎死寂的静谧。
万籁俱寂。
唯有营寨四周插着的火把,在夜风中顽强地燃烧,发出单调而清晰的“噼啪”声,如同垂死者的心跳。
巡夜士兵沉重而规律的脚步声,在夯实的土地上踏出空洞的回响,“咚…咚…咚…”,每一步都像敲在人心坎上,将这无边黑夜衬得更加深沉如渊。
白日里人喧马嘶、金铁交鸣的喧嚣早已褪尽,连一声压抑的咳嗽都显得格外刺耳,瞬间引来附近军官严厉目光的扫视。
私语?那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军队宿营律法》第五条:夜宿喧哗私语者,立斩不赦!
这条染血的铁律,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扼住每一个士兵的喉咙,震慑着任何可能引发“营啸”的微小火星。
营啸——那如同地狱恶鬼挣脱束缚般的集体疯狂与自相残杀,是所有经历过战场的老兵最深沉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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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工一系治军,在裴徽的大力推动下,以铁腕着称,无人敢以身试法,用性命去试探那柄悬顶之剑的锋利。
辎重车旁,老兵王五像一尊沉默的石像,背靠着冰冷的车身。
他微微眯着眼,鹰隼般的目光穿透黑暗,扫视着营栅外风吹草动的每一丝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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