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敌人,正随着西斜的日头,步步紧逼。
“传令兵!”张巡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穿透了山谷的杂音。
“属下在!”一名年轻的传令兵单膝跪地,头盔下的眼睛炯炯有神。
“令前锋李都尉:增调五百步卒上去!告诉他,本将不要快,只要稳!每一步都要踩实了,每一块石头都要看清了再动!眼睛都给本将放亮点,林子里、崖壁上,一丝异动都不能放过!若有闪失,军法从事!”张巡的指令清晰而冷冽。
“遵令!”传令兵抱拳领命,转身如狸猫般敏捷地窜下岩石,奔向混乱的前方。
张巡的目光并未收回,他微微侧首,对紧随其后的另一名传令官沉声道:“再传令各军探马!侦骑数量,即刻加倍!搜索范围,再向外延伸五里!无论是飞鸟惊林,还是走兽异动,哪怕是一缕不寻常的炊烟,都必须立刻回报!延误者,斩!”
“是!”传令官凛然应诺,迅速策马向后军奔去。
张巡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泥土与汗水的空气,此刻却像冰冷的铁块压在他的肺腑。
心中的弦,随着道路的反复被阻和日影的飞速流逝,绷得几乎要断裂。
这反常的迟滞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杀机?
利州城,真的如情报所言那般空虚吗?一个巨大的问号,沉甸甸地悬在他心头。
……
……
当朱雀军团庞大的队伍终于如同一条疲惫的巨蟒,蠕动着通过了那令人窒息的最后一段险道时,整个队伍都仿佛松了一口气。
压抑的沉默被稍稍打破,行军的节奏明显加快。
原本严丝合缝、如同铁壁般的密集队形,在相对开阔的地形下,自然地变得松散了一些。
士兵们得以稍稍活动一下因长时间紧张而僵硬酸痛的脖颈和肩膀,沉重的行囊似乎也轻了几分。
密集的马蹄声和脚步声取代了撬石的沉闷撞击,汇成一片急促的潮音,在山谷间回荡。
然而,这短暂的“轻松”并未持续多久。
张巡抬眼望去,心头猛地一沉——西边的天际,已被夕阳那如血般刺目的红光彻底点燃,像一幅巨大的、正在燃烧的绸缎。
那血色残阳无情地提醒着他:宝贵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被耽误得太多了!
“报——!!!”一声嘶哑而带着极度焦虑的呼喊撕裂了行军的喧嚣。
一名斥候策马狂奔而来,尘土满面,战马口鼻喷着白沫,显然是以极限速度冲刺。
斥候几乎是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单膝跪地,声音因急促而变调:“禀……禀大将军!前方五里,黑风垭口……道路……道路又被堵死了!全是……全是合抱粗的巨木和磨盘大的乱石!堆得……堆得比之前两处加起来还高!根本看不到头!”
张巡如同一尊怒目金刚般端坐在战马上。
他身材魁梧壮硕,满脸虬髯戟张,浓眉几乎倒竖起来,一双虎目圆睁,仿佛要喷出火来。
听闻此报,他猛地一拳砸在马鞍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胯下战马不安地打了个响鼻。
“他娘的!狗入的杂碎!没完没了了是吧?!”张巡的怒吼如同炸雷,震得周围士兵耳膜嗡嗡作响,瞬间驱散了刚刚浮起的一丝松懈。“王猛!”
“末将在!”一名同样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都尉应声而出,眼神锐利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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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王忠嗣一手提拔的心腹爱将,以悍勇和关键时刻的冷静着称。
“带上你的一千步卒,给老子冲上去!砸!砍!烧!老子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用牙啃也给老子把路啃开!动作要快!耽误了大军行程,老子先砍了你的脑袋!”张巡的声音震得空气都在发颤。
王猛重重抱拳:“末将遵命!”
就在王猛转身欲行之际,张巡却又猛地探身,一把抓住王猛的臂甲,虬髯几乎贴到王猛脸上,声音陡然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狠厉:“猛子!听着!给老子把队伍拉开!前后队至少隔开五十步!眼睛瞪圆了!耳朵竖起来!感觉有一丁点儿不对劲,哪怕只是一只鸟飞歪了,立刻给老子结圆阵!把工兵护在中间!宁可慢得像乌龟爬,也绝不能给敌人半点可乘之机!记住没有?!”
王猛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巨大力量和张巡眼中深沉的忧虑,心头一凛,眼神更加凝重:“大将军放心!末将明白!宁可慢,不可乱!”
“好!快去!”张巡猛地一推。
一千名精锐步兵在王猛的带领下,如同出闸的猛虎,跑步冲向黑风垭口,沉重的脚步声踏起滚滚烟尘,迅速消失在昏暗的暮色中。
……
……
黑风垭口前,砍斫声、号子声震天动地。
巨大的原木被浇上火油点燃,化作冲天的火柱,映照着士兵们奋力挥动斧凿、汗流浃背的脸庞。
烟尘滚滚,遮蔽了小半天空。
王猛身先士卒,一边大声指挥,一边警惕如猎豹般扫视着两侧越来越昏暗、如同巨兽张开大口般的山林。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除了己方士兵制造的喧嚣和那山风穿过垭口时发出的、如同鬼哭般的“呜呜”怪响,预想中的箭雨、滚木礌石、伏兵冲杀……一样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