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泣血般的嘶喊终于冲破了他喉咙的桎梏,带着哭腔和灵魂都在颤抖的振幅,每一个字都重逾千钧,饱含着山岳般的忠诚与感激:
“殿下知遇之恩……天高地厚!再造之恩……粉身碎骨难报其万一!”他的声音破碎而高亢,在大殿穹顶下回荡,“尚书之位……卑职……微末之躯,萤烛之光,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他猛地抬起头,额上已是一片通红,眼中燃烧着赤诚的火焰,泪水混合着激动与惶恐的汗水,滚烫地滑过苍白的脸颊,砸在金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他举起右手,三指指天,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然……然卑职在此,向皇天后土立誓!向列祖列宗立誓!自今日起,刘晏此身、此心、此魂,皆属殿下!属新政大业!必当殚精竭虑,夙夜匪懈!穷尽此生所学,为殿下理清天下财赋,充盈府库,安定黎庶!”
“纵使刀山火海,粉身碎骨,万死不辞!若有负殿下今日厚望,若有半分私心杂念,若不能使府库充盈、百姓富足……天厌之!地弃之!人神共戮之!九族尽灭,永世不得超生!”
誓言如金石掷地,字字铿锵,带着泣血的决绝和不容置疑的忠诚,在空旷的大殿中久久回荡,震得烛火都摇曳不定。
这不仅仅是升官的狂喜,更是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极致感动!
是千里马终遇伯乐,得以挣脱凡尘桎梏、即将踏云追日的狂歌当哭!
殿下不仅看到了他那些被淹没在琐碎公文中的能力,更看透了他隐藏在平凡甚至卑微外表下的那颗滚烫的报国之心和惊世才华!
这份毫无保留、破格越级的信任和托付,比任何黄金珠宝、绝世美人、高官厚禄都更让他热血沸腾,甘愿效死!
裴徽深邃的眼眸中,清晰地映照着刘晏激动到近乎癫狂的身影。
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难言——有满意,有期许,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或许还有一丝……属于上位者的深沉考量?
他脸上的那丝笑意早已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凝重。
他缓步上前,靴底踏在金砖上,发出沉稳而清晰的声响。
走到刘晏面前,弯下腰,伸出双手——那双骨节分明、曾握过千军万马令旗、批阅过无数生死奏折的手,稳稳地托住了刘晏颤抖的双臂。
入手处,裴徽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手臂那无法抑制的、如同风中落叶般的颤抖,以及在那颤抖之下,肌肉中蕴含的、澎湃欲出的巨大力量——那是忠诚的力量,是即将喷薄而出的才华与意志的力量!
“起来吧,刘尚书。”裴徽的声音温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甸甸的托付感,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钧之重,“本王信你。信你之才,信你之忠,信你之能!”
他稳稳地将刘晏扶起,力道恰到好处。刘晏借着这股力量站直身体,但双腿仍有些发软,只能竭力挺直那并不宽阔的脊背,迎向裴徽的目光。
此刻的他,脸上泪痕未干,眼中却已燃起一种名为“使命”的火焰。
裴徽扶着刘晏站定,目光变得无比深邃凝重,仿佛穿透了眼前华丽的殿宇,看到了整个疮痍初平、危机四伏的大唐江山。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如同在宣读一份关乎国运的密诏:
“信你,所以将这千斤重担交付于你。刘晏,你可知这户部的担子,何止千斤?那是万钧之责!系着大唐的命脉,系着万万黎民的生计,也系着新政的成败存亡!”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刘晏瞬间绷紧的脸:
“虽然有天工之城、天工楼货品日进万金,但眼下大唐百废待兴,国库空虚,几无隔夜之粮!”
“长安米贵,斗米千钱,饿殍虽未见于市,却暗藏于闾巷!世家门阀虽倒,其盘根错节的势力、掌控的田亩财富、隐匿的人口,余毒未清!”
“他们像蛰伏的毒蛇,随时可能反噬!各地节度使拥兵自重,心思各异,阳奉阴违,截留赋税,拥兵自重,朝廷的诏令在他们眼中,有时不如一张废纸!”
“叛军之乱虽平,百万流民嗷嗷待哺,亟待安置;将士浴血奋战,军功赏赐刻不容缓;残破的城池需要修复,废弃的农田需要复耕,崩塌的府兵制需要重建……桩桩件件,哪一样不需要金山银海来填?!”
裴徽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迫在眉睫的焦灼感,他向前逼近一步,无形的压力让刘晏几乎窒息:
“开源!节流!理顺赋税,革除积弊!重振漕运这条帝国的命脉,让江南的钱粮能如血液般源源不断输入关中!”
“平抑飞涨的物价,让百姓能活下去!这些迫在眉睫、关乎社稷存亡的重任,从今日起,便系于你一身!刘晏,你是本王选中的,执掌帝国钱袋子的舵手!”
他重重地再次拍了拍刘晏的肩膀,那力量沉实,带着信任,也带着不容推卸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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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裴徽的目光投向殿外那铅灰色、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的天空,语气变得无比深远,仿佛在勾勒一幅宏伟而艰难的蓝图:
“书坊一事,你为本王赢得了民心士心,凝聚了变革的根基,做得好。这户部……本王要你,为本王铸就一把足以削平天下乱象、荡涤百年积弊、重塑大唐盛世的……钱粮之剑!”
他猛地收回目光,那目光此刻锐利如出鞘的绝世神兵,寒光四射,直刺刘晏的灵魂深处:
“此剑之利,当不逊于本王麾下任何一支摧城拔寨的铁骑!此剑所指,财源当如江河奔涌,势不可挡!此剑所向,海晏河清,国富民强,盛世可期!”
裴徽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殿内轰鸣,最后一个字落下,留下的是令人心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