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打开后,里面是一块薄如蝉翼的透明琉璃片,被精巧的铜框固定。
琉璃片下,一片边缘焦黑卷曲的干枯药叶被特殊药水浸润,清晰地显现出来。就在那片不起眼的叶脉边缘,一个极其细微、却线条锐利、形如鹰爪抓痕的暗记,如同烙印般清晰可见!
杜黄裳上前一步,沉稳地接过琉璃片。
他凑近墙壁上那颗最亮的夜明珠,幽冷的光线透过琉璃,将鹰爪暗记映照得纤毫毕现。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针尖!一股寒气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殿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因发现致命线索而产生的战栗兴奋,“是‘落鹰峡’的专属联络暗记!与之前截获的卢氏、郑氏、太原王氏零星调动私兵的情报完全吻合!其私兵调动方向,皆指向滹沱河上游……他们果然选定了落鹰峡!想以所谓的‘前朝重宝’为饵,诱骗黄王主力入瓮!好一个请君入瓮之局!”
他猛地抬头,看向裴徽,眼中闪烁着猎手终于锁定陷阱核心的光芒。
裴徽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蔑视的弧度。
他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黑石峪”的位置重重一点,那力道仿佛要将地图戳穿!
随即,指尖划出一道凌厉、冰冷、充满杀伐之气的弧线,精准地指向不远处的“落鹰峡”,发出一声极轻却如同寒冰碎裂般的嗤笑:“呵,卢承嗣这老狐狸,为了除掉‘黄巢’,倒真是舍得下血本,连‘重宝’的幌子都搬出来了。黑石峪集结私兵主力,落鹰峡布下口袋阵……想法不错,环环相扣。”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为彻骨的冰寒与掌控一切的睥睨,“可惜啊可惜,”
他抬起眼,目光如两道实质的闪电,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庞,那目光仿佛能洞穿人心,带着令人窒息的绝对自信,“他们的一举一动,所思所想,都如同在朕掌中观纹,纤毫毕现!从他们密谋伊始,这盘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密室内的空气仿佛因他这句话而凝固,夜明珠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他锐利的目光转向元载,问题直指核心:“博陵崔氏那边,崔弘毅作何反应?那焚毁族谱的密室,可有动静?他烧的,当真是全部?”
“回殿下,”元载立刻躬身,语速依旧极快但条理分明,“崔弘毅此人,优柔寡断,色厉内荏!虽有疑虑恐惧,寝食难安,但卢承嗣的威逼利诱显然压倒了最后一丝理智。他已密令其长子崔景文,调动崔氏仅存的三千精锐‘飞熊卫’,三日后以‘清剿滹沱河上游流寇’之名,向黑石峪方向靠拢集结。此乃铁证,其已彻底绑上卢氏战车!”
“同时,”元载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他严密封锁了那间焚毁族谱副本的密室,增派双倍心腹家丁,日夜轮守,弓弩上弦,严禁任何人靠近,连一只飞鸟都不许掠过!其心虚恐惧,昭然若揭。”
他稍作停顿,语气转为笃定的判断,“卑职综合各方线报判断,其焚烧的恐怕只是部分无关紧要的旁支末节、或者干脆就是伪造的副本!”
“真正的核心嫡系谱牒,他定是秘藏于某处不为人知的暗格或夹壁之中,妄想待‘黄巢’覆灭、风头过后,再行补录,为崔氏嫡系血脉留下最后一线苟延残喘、死灰复燃之机!此乃痴心妄想!”元载的语气充满了对崔弘毅垂死挣扎的不屑与冷酷。
“螳臂当车,徒劳而已。”裴徽淡淡评价,那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试图撼动参天巨树,其中蕴含的漠然杀机却让角落里的严武都不自觉地绷紧了肩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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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将目光投向阴影中的罗晓宁——这位深谙人心、擅长在绝望中播种希望、成功将疯王李琮驯化为棋子的谋士,“罗先生,”裴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考校与倚重,“世家此局,环环相扣,依你之见,其破绽……何在?”
他特意加重了“破绽”二字,目光灼灼,等待着这位智囊的剖析。
罗晓宁显然早已深思熟虑,对整个棋局了然于胸。
被裴徽点名,他并未显露出一丝慌乱,只是从阴影中稍稍前移半步,让自己半张脸暴露在幽光下。
他略一整理思绪,目光沉静地扫过舆图,以平缓却条理分明、如同山涧清泉流淌般的语调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殿下明察。世家联盟此计,看似环环相扣,毒辣周密,实则暗藏三重致命破绽,如同精美玉器上的三道裂痕,一触即溃!”
“其一,时间过于仓促,根基不稳。”他的手指虚点黑石峪方向,“卢氏密谋方定,便急令各家私兵集结。这些私兵来源分散,赵郡李氏的‘铁卫营’、博陵崔氏的‘飞熊卫’、范阳卢氏的‘幽云骑’、荥阳郑氏的‘虎贲卒’……各家训练之法迥异,号令旗鼓不同,装备精良程度更是参差不齐。虽有号称勇略兼备的李崇德坐镇黑石峪‘主持大局’,”
罗晓宁嘴角泛起一丝洞悉人心的讥诮,“然其威望,仅能勉强压服赵郡李氏本部。卢氏骄横,郑氏跋扈,太原王氏更是首鼠两端。临阵对敌,号令不畅,必生龃龉!此乃兵家大忌,亦是其联盟松散、互信不足之死穴!只需稍加撩拨,其内部必生嫌隙!”
“其二,彼等过于依赖落鹰峡之险要地形,自以为布下天罗地网,坐等鱼儿入彀。却不知,”罗晓宁的手指开始在舆图上“落鹰峡”周围的山川河流间快速而精准地滑动,仿佛在描绘一幅早已烂熟于胸的立体画卷,“我军斥候营的顶尖好手,配合天工之城最新打造的地形测绘仪,早已将落鹰峡、黑石峪乃至整个滹沱河流域的地形勘探得巨细靡遗!”
“何处峭壁可攀援而上,反制其伏兵;何处密林可藏匿千军;何处河湾水流看似湍急却暗藏缓滩浅底,可涉水奇袭;何处山脊看似平缓实则暗布嶙峋怪石,可设下二次伏击……他们对所谓‘地利’的掌握,在我军面前,如同蒙眼盲人,远逊十倍!”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技术碾压带来的绝对自信。
“其三,亦是最大的破绽,最致命的盲点——”罗晓宁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