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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2章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呜——呜——呜——”

  低沉而急促的收兵号角声,如同垂死巨兽发出的最后哀鸣,又似为城下无数新魂敲响的丧钟,骤然撕裂了南城上空那被血腥与硝烟浸透、沉闷得令人窒息的空气。

  这凄厉的声音在叛军庞大的营盘上空盘旋、回荡,瞬间穿透了每一个叛军士兵的耳膜。

  这号角声,对于在血肉磨盘般的地狱里挣扎煎熬了整整三日的叛军士兵而言,早已不是简单的撤退命令。

  它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赦免他们继续赴死的救命符咒!

  瞬间,它瓦解了他们强撑的最后一丝勇气和凶悍,将心底那点仅存的侥幸碾得粉碎,只剩下一个被恐惧无限放大、源自生命本能的念头:逃!

  逃离这堵吞噬了无数袍泽生命的恐怖城墙!

  逃离那来自城头、如同神罚般无可抵挡的雷霆之怒!

  浓烈到化不开的黑烟尚未完全散去,如同无数怨魂般纠缠着焦黑的土地,在夕阳的余晖下投下扭曲狰狞的阴影。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到令人窒息的硝磺味,混合着一种更为恐怖、令人肠胃翻江倒海的焦糊肉味。

  那是人体在剧烈爆炸和高温下瞬间碳化、油脂燃烧后产生的死亡气息,再糅合进浓稠得几乎凝结的血腥气,形成了一种足以让最凶悍的老兵也为之精神崩溃、弯腰作呕的“战场之息”。

  目光所及,皆是触目惊心的残破与毁灭。

  断臂残肢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扭曲角度散落各处,一只紧握着半截断刀的手孤零零地插在焦土里;

  厚重的精钢重甲被撕裂、扭曲、融化,变成了一堆堆奇形怪状的废铁,有的还包裹着半具焦黑的残躯;

  号称能抵挡强弩的巨盾被炸开狰狞的大洞,边缘卷曲如同废纸;

  断裂的长矛、弯刀如同被遗弃的荆棘丛林,与浸透了暗红色、近乎黑色血液的泥泞混合在一起,勾勒出一幅远比任何宗教描绘的地狱更加真实、更加令人胆寒的恐怖画卷。

  哀嚎声此起彼伏,不再是零星的惨叫,而是汇成了一片绝望的海洋。

  伤者在血泊和同伴的碎肉中痛苦地翻滚、抽搐,断肢处汩汩冒着血泡和碎骨渣,他们徒劳地伸出手,呼唤着早已被爆炸声浪彻底淹没的名字,或是向着虚无祈求着早已不可能到来的救援。

  一个年轻的叛军士兵被炸断了双腿,拖着血淋淋的肠子,用双手在血泥中爬行,口中喃喃呼唤着“娘亲……”,声音微弱而绝望。

  幸存的叛军士兵听到那催命的号角,求生的欲望如同野火燎原,瞬间压倒了所有纪律、荣誉和袍泽之情。

  他们疯狂地丢弃着一切能丢弃的累赘——沉重的巨盾被随手扔下,碍事的长矛、刀剑被抛弃,甚至有人为了跑得更快,连身上残破的甲胄都奋力撕扯下来。

  更令人心寒的是,身边因伤行动不便、哀嚎求救的同伴,此刻也成了阻碍逃生的障碍物,被无情地推开、践踏在脚下。

  撤退的浪潮在瞬间演变成一场彻底失控、歇斯底里的大溃败!

  恐惧如同无形而致命的瘟疫,在汹涌的人潮中疯狂蔓延、传染。

  士兵们互相推搡、踩踏,只为争夺一条通往生路的缝隙,人潮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向后奔逃,只留下身后那片更加深不见底的死亡泥沼和无尽的绝望哀鸣。

  城头上,严武目睹着叛军彻底崩溃的乱象,心中一股炽热的战意陡然升腾!

  他猛地一振手中那把早已卷刃、崩口处沾满暗红碎肉和脑浆的长刀,刀锋直指溃逃的叛军背影,声音如同炸雷般吼道:“叛军已溃!机不可失!骑兵何在?!随我出城,痛打落水狗!杀他个片甲不留!”

  “严将军且慢!”一直如同磐石般钉在城头指挥的郭千里,此刻虽也激动,但行事却越发谨慎。

  他强撑着疲惫欲倒的身体,一把拉住严武的手臂。

  他脸上纵横交错的汗渍血污也掩盖不住那份深重的忧虑。

  “穷寇莫追!叛军虽溃,但主力犹存,城外开阔地更是其骑兵驰骋之所!我军守城三日,早已是人困马乏,骑兵更是所剩无几!此刻出城,若叛军稳住阵脚,以逸待劳反戈一击,或是其侧翼骑兵包抄而至,后果不堪设想!我等重任是守住长安,而非贪功冒进!郡王殿下临行嘱托,首要便是‘稳守待援’!” 郭千里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眼神灼灼地盯着严武。

  严武迎上郭千里那布满血丝却异常清明的目光,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紧握刀柄的手松了又紧。

  他并非鲁莽之人,深知郭千里的担忧极有道理。

  “大将军说的对,是末将冲动了。”看着城下叛军虽然混乱但庞大的基数,以及远处烟尘中若隐若现的叛军骑兵游弋,他最终重重地“哼”了一声,将长刀狠狠顿在地上,只是眼中依旧燃烧着不甘的战火。

  就在郭千里拉住严武的刹那,震天的欢呼声如同积蓄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瞬间压过了城下那片绝望的哀嚎,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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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住了!又守住了!!”一个满脸血污、头盔歪斜几乎盖住眼睛的年轻士兵,猛地跳上垛口,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因极度的激动而劈裂变调,滚烫的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汗滚滚而下,冲刷出道道泥沟。

  “天佑长安!郡王殿下万岁!!”旁边一名须发花白、胸甲上布满刀痕箭孔的老兵,用力拍打着伤痕累累的胸甲,发出沉闷而有力的“砰砰”声,布满皱纹和烟尘的脸上老泪纵横,声音哽咽却无比洪亮,“三天!整整三天了!天工快报上白纸黑字写的,‘裴郡王三日之后必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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