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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邓艾篇——功业成灰

  我,邓艾,生来口吃,却注定为军阵而生。

  初入行伍时,同袍笑我连个整句都说不出,可司马懿独独看中我排兵布阵的才能。

  从淮南平叛到陇西抗蜀,我在刀尖上走出自己的路。

  段谷大败姜维,世人皆称“邓艾当世无双”。

  偷渡阴平那七百里绝境,我亲眼看着士兵裹着毛毯滚下悬崖。

  成都城破时,刘禅的降书在我手中颤抖。

  我上书请封刘禅为王,却被钟会密信诬为谋反。

  卫瓘带兵闯入时,我正抚摸喉间那道少年时因口吃自残的旧疤。

  冰冷的剑锋刺穿脖颈时,我忽然想起三十年前淮阳屯田的午后——那时泥土的味道,真干净。

  浓重的血腥气混杂着新翻泥土的腥味,沉甸甸地压在我的鼻端,几乎令人窒息。襄阳城头的风,带着江汉平原特有的湿气,刀子似的刮过脸颊。我扶着垛口粗糙冰冷的石砖,目光越过城外那片被反复争夺、践踏得不成样子的旷野,死死钉在对面那支蜿蜒如黑色巨蟒的军阵上——蜀汉诸葛亮的旌旗,在薄暮的风中猎猎作响,刺得人眼睛生疼。城下,魏军将士的尸体层层叠叠,尚未冷却的血汇成暗红的小溪,无声地渗入焦黑的泥土。

  “邓…邓艾,你看…看那…那左翼…翼的…阵…阵脚…是…是不是…有…有点…乱?”身边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带着新兵特有的、竭力掩饰却依旧明显的颤抖。是屯田营里刚提拔上来的小子,叫田续,此刻正指着敌军阵型中一个微小的、常人难以觉察的变动。

  我喉咙里像堵着一团干涩的茅草,每一次试图发声都拉扯得生疼。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强行压住那股熟悉的、令人焦躁的阻滞感,才勉强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左…左翼…前…前凸…步…步卒…与…与后…后队…骑…骑…骑…”

  “骑”字后面那口气终究是断了,憋得我面皮一阵发烫,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身后传来几声极力压抑的嗤笑,如同细小的芒刺,扎在背上。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几个世家子弟出身的同僚。他们向来如此,以我的口吃为乐,仿佛这结结巴巴的言语,便是对我这个出身卑微的屯田典农功曹最好的注解——一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下贱人,也配站在这襄阳城头议论军机?

  我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一丝锐痛传来,竟带来奇异的清醒。目光重新投向城下那片混乱的战场,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旗帜移动、烟尘腾起,在我眼中却骤然清晰,仿佛一张无形的巨大棋局豁然展开。那些移动的点,拖曳的线,渐渐勾勒出敌军的意图和破绽。

  “…佯…佯攻!”我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因用力而扭曲嘶哑,却意外地连贯了一些,“…中…中军…是…是幌子!…他…他们…想…想从…西…西侧…水…水…水门…突…突破!…那…那里…守…守备…空…空虚!”

  一口气吼完,胸口剧烈起伏,喉咙火烧火燎。四周瞬间安静下来,那些嗤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短暂的死寂和惊疑不定的目光。连田续也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就在此时,城下陡然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噪!果然,蜀军阵型猛地一变,原本看似主攻中军的重兵潮水般向两侧分开,真正的精锐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骤然扑向西侧那道相对薄弱的城门!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垂死的惨嚎声瞬间撕裂了黄昏的宁静。

  我重重一拳砸在冰冷的石垛上,指节瞬间破皮渗血,那点疼痛却让我心头那股无处发泄的郁气稍稍缓解。对!就是那里!我看到了!可这该死的舌头!这该死的出身!

  “速报…报…报大都督!”我猛地转头,对着传令兵嘶吼,每一个字都像从肺腑里硬生生抠出来,带着血腥味,“西…西水门…告…告急!…需…需援…援军!…快!”

  传令兵被我的样子惊得一哆嗦,慌忙领命而去。我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片修罗场,心却沉了下去。西水门方向,魏军仓促组成的防线在蜀军凶猛的冲击下,如同被巨浪拍打的沙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瓦解。一切都如我所料,只是这“料中”,带着太多袍泽瞬间殒命的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城内的喧嚣终于渐渐平息。蜀军的攻势被艰难地遏制住了,代价是城下又添了无数冰冷的躯体。夜幕彻底笼罩了襄阳城,城头点燃了火把,昏黄的光摇曳着,映照着士兵们疲惫而麻木的脸。

  “邓功曹,大都督有请。”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是司马懿的亲卫。

  我的心猛地一跳。大都督司马懿?那位位极人臣,执掌魏国权柄的骠骑大将军?他为何要见我这样一个卑微的屯田小吏?是斥责我城头妄言?还是……一丝微渺得连我自己都不敢深想的念头,在心底悄然滋生,旋即又被巨大的惶恐压了下去。我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咙里那股熟悉的滞涩感又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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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弥漫着药草、皮革和血腥混合的复杂气味。司马懿并未着甲,只穿着一件深色的常服,坐在案几后,正就着烛光,仔细端详着一幅巨大的羊皮舆图。他的面容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有些疲惫,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如同鹰隼,仿佛能洞穿人心。

  我垂着头,屏着呼吸,一步一步挪到帐中,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那身沾满泥污和汗渍的屯田吏旧衣,在这肃杀威严的大帐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如同一个拙劣的笑话。

  “屯…屯田典…典农功…功曹…邓…邓艾…参…参见…大…大都督!”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深深埋下,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地面。那句简单的参见,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每一个字都像生锈的钝刀在喉咙里反复拉扯,割得我生疼,背上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完了,又结巴了,在这位权倾朝野的大都督面前,如此失仪……巨大的羞耻感几乎将我淹没。

  帐内一片死寂。我能感觉到那双鹰隼般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带着探究。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息都无比漫长。

  “起来说话。”司马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平静无波,听不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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