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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吴懿篇——臣骨

r />   两道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隔着喧嚣的宴席,毫无掩饰地、直直地刺向我!

  那目光中,没有丝毫对前辈宿将应有的敬畏,只有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审视,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混杂着不屑与质疑的轻蔑!仿佛在无声地诘问:你这个背主求荣的降将,凭什么坐在这里,与吾辈功臣同席?凭什么窃据高位?

  那目光锐利如针,瞬间穿透了我数十年官场沉浮铸就的甲胄,直刺心窝。握着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杯中的琼浆微微晃动。一股熟悉的、冰凉的耻辱感,混杂着迟暮之年的无力与愤怒,猛地从心底翻涌上来,直冲顶门。魏延……这个狂悖之徒!他恃勇骄横,连丞相生前都需对其多加安抚,他眼中何曾真正有过尊卑上下!他这轻蔑,是冲着我吴懿这个人,更是冲着我身上永远洗刷不掉的“降将”烙印!这烙印,即使位极人臣,即使白发苍苍,在有些人眼中,也永远如新!

  小主,

  我强迫自己缓缓移开视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火焰。我垂下眼帘,看着自己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手背。这双手,握过刘璋赐下的剑,也握过刘备赐下的印;守过益州的关隘,也攻过汉中的城池;沾染过敌人的血,也埋葬过同袍的骨。如今,却在一个后辈骄狂的注视下,微微颤抖。

  降将……这个身份,如同跗骨之蛆,伴随了我整整一生。无论我立下多少功勋,无论我如何谨小慎微、恪尽职守,在那些桀骜不驯、自诩根正苗红的将领心中,我吴懿,永远低人一等。魏延的目光,不过是撕开了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将这份冰冷的现实,血淋淋地摊在了我的面前。这庆功宴上的繁华,这高官厚禄的尊荣,终究无法填补那身份带来的、永恒的裂痕。我端起酒壶,默默为自己再斟满一杯。酒入愁肠,化作一声无人听见的、悠长的叹息,淹没在满堂的喧嚣里。

  景耀六年的寒冬,凛冽得如同要将蜀中大地彻底冻结。一个如同晴天霹雳般的噩耗,裹挟着刺骨的寒风,瞬间撕裂了成都的宁静——魏将邓艾,竟率数千精锐,偷渡阴平天险,翻越摩天岭,如神兵天降,奇袭江油!守将马邈不战而降!涪城陷落!绵竹,这座拱卫成都的最后一道坚城屏障,瞬间暴露在魏军兵锋之下!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恐慌和混乱。后主刘禅面如土色,瘫坐在御座上,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黄皓等佞臣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姜维的大军尚在剑阁与钟会对峙,远水解不了近渴。成都城内,可用之兵寥寥无几,人心惶惶,亡国之象已露。

  就在这大厦将倾、众人束手之际,一个苍老却斩钉截铁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陛下!老臣请命,驰援绵竹!”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我,吴懿,须发皆白,身形已不复当年的挺拔,甚至带着一丝暮年的佝偻。但在那一刻,我挺直了腰杆,浑浊的老眼中迸发出一种近乎燃烧的光芒。殿内一片寂静,只有我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吴……吴老将军?”刘禅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老将军年事已高……”

  “陛下!”我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绵竹若失,成都门户洞开!国破家亡,只在旦夕!老臣虽朽,筋骨尚存!愿率城中可用之卒,驰援绵竹,与诸葛尚书(诸葛瞻)共守城池!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请陛下恩准!”

  我的目光扫过那些或惊愕、或羞愧、或依旧惶惑的年轻面孔,最终停留在后主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上。这江山,是昭烈帝白帝托付的江山;这幼主,是我曾叩首发誓要守护的幼主。七十岁了……我吴懿的一生,从葭萌关的屈辱,到汉中的血战,再到白帝城的誓言……所有的荣辱、挣扎、背叛与忠诚,似乎都指向了这一刻。绵竹!又是绵竹!当年我作为刘璋部将守卫的地方,如今,竟要成为我为蜀汉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战场!这宿命般的轮回,苍凉得令人心悸,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尘埃落定的平静。

  没有更多的话语,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在一片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我接过兵符,转身,一步步走出大殿。夕阳的余晖将我的身影拉得老长,投射在冰冷的宫砖上,显得孤独而决绝。

  寒风如刀,刮过绵竹城头残破的旗帜,发出呜咽般的悲鸣。城下,黑压压的魏军如同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地冲击着这座摇摇欲坠的最后堡垒。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垂死的惨嚎声、城墙在巨大冲车撞击下发出的呻吟声……交织成一片地狱的乐章。

  城上,尸骸枕藉,血水沿着垛口流下,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棱。守军已经所剩无几,人人带伤,眼神中混合着绝望与最后的疯狂。尚书诸葛瞻,这位年轻的丞相之子,早已血染征袍,力战殉国。如今,这残破的城头,只剩下我这白发苍苍的老朽,和他同样年轻的儿子诸葛尚,以及寥寥无几、还在拼死抵抗的士卒。

  我拄着一柄缺口累累的长剑,勉强支撑着身体。沉重的铁甲早已被血污和汗水浸透,冰冷地贴在身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肺部的灼痛。花白的须发被凝固的血块粘结在一起,遮住了半张脸。七十岁的残躯,早已超越了极限,全凭胸中一股不肯熄灭的执念在强撑。

  “老将军!东门……东门破了!”一个满脸血污的校尉跌跌撞撞地扑到我面前,嘶声哭喊。

  我猛地一震,浑浊的老眼望向东面。果然,那里爆发出更猛烈的喊杀声,魏军的黑色旗帜正疯狂地涌上城头!

  “吴懿在此!”我不知从哪里榨出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如同垂死老狼的嗥叫。我推开搀扶的亲兵,拖着沉重的身躯,踉跄着,却坚定地朝着东门突破口的方向冲去。手中的剑,不知饮了多少敌血,此刻沉重得几乎要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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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野已经开始模糊,耳边的厮杀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就在我即将冲到那片最混乱的战场边缘时,一阵极其尖锐、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之声骤然袭来!是弩箭!而且是威力巨大的蹶张弩!

  “噗!噗!噗!”

  数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利器入肉之声接连响起!

  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捅进了身体!强大的冲击力将我整个人带得向后踉跄数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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