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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羽扇霜冷

  建兴三年夏。

  丞相府的梧桐叶落了满地,诸葛亮的羽扇却还停在《禹贡》的“梁州”篇。

  我望着舆图上用朱砂圈住的南中七郡,忽然想起前世他南征时,我连军粮数目都不能过问的场景——如今虽能共议国是,案头却多了份《出师表》草稿,“亲贤臣远小人”六字下,三颗朱砂点比前世更深。

  “陛下以为,南中当剿还是当抚?”

  诸葛亮的声音像蜀锦般平滑,却藏着冰碴。

  我摸着法正的遗策,上面在“七擒孟获”处画了个问号——前世他用仁义收服孟获,却耗空了益州钱粮,此刻我却看见,他袖中藏着的《韩非子·难一》,在“舜服三苗”处批着:“非德服,乃力服。”

  “相父已有定论,何必问孤?”

  我轻笑,指尖划过舆图上的“泸水”,“当年法参军说‘攻心为上’,相父却在治兵篇写‘以战代抚’。”

  诸葛亮的羽扇顿在半空,眼中闪过惊讶——他定是没想到,我会翻看他的治兵手札。

  “陛下果然长进了。”

  他放下羽扇,露出掌心的老茧,比前世建兴三年更厚,“南中诸郡,夷汉杂居,若不用强,何以立威?”

  他指向“越巂郡”,“高定元的叛军已杀了三任太守,此等贼寇,岂能用仁义感化?”

  我望着他眼中的锐意,忽然想起五丈原那夜,他强撑病体部署退兵的模样。

  “相父可知,”我取出巧儿从织锦坊得来的密报,“益州百姓说,‘丞相南征,男当战,女当运’,怨言已起。”

  诸葛亮的眉峰深了深,羽扇在舆图上划出弧线:“若不除此心腹之患,北伐无以为继。”

  殿外传来张飞的骂声:“龟儿子!白毦兵的藤甲怎的还没晒干?”

  我望着这位刚从阆中赶来的车骑将军,铠甲上还沾着蜀道的泥尘,忽然想起建安二十七年在阆中救下他的场景——如今他虽未被刺杀,却因急于为关羽报仇,在议政堂多次与诸葛亮争执。

  “翼德将军稍安勿躁,”诸葛亮递上藤甲图纸,“此甲以生漆浸藤,需百日方成,急不得。”

  张飞的豹眼瞪得滚圆,却在看见我点头时,重重哼了声,甩着蛇矛退下。

  我知道,他这是在给我面子,却也明白,这君臣三人之间的平衡,比蜀道还要难走。

  深夜,我独自来到丞相府的兵器库,看见姜维新铸的虎头湛金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个来自天水的降将,此刻正在演武场教羽林军枪法,声音里带着陇右的苍凉。

  “陛下,”黄皓捧着暖炉跟来,“巧儿说,皇后娘娘害喜了。”

  我怔住。

  张氏有孕,意味着蜀汉有了储君,却也意味着,她的处境将更危险——前世她的长子璿,在钟会之乱中被斩,血染红了成都宫墙。

  玉珏在袖中发凉,我忽然想起建兴五年《出师表》里的“亲贤臣远小人”,此刻却觉得,这金銮殿上,最危险的“小人”,从来不是黄皓,而是命运。

  “备车,去椒房殿。”

  我披上绣着“山河一统”纹的披风,忽然觉得这纹样太过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张氏正在月下绣襁褓,绣绷上的小虎栩栩如生,却在看见我时慌忙收起——她知道,我不喜过多的祥瑞纹样。

  “殿下可是为南征的事烦心?”

  她摸着小腹,眼中有担忧,“父亲说,丞相此次南征,带了二十万大军......”

  “二十万?”我冷笑,“实则不过五万,且多为郡县兵。”

  张氏的手顿在绣绷上,显然没想到,我对军力部署如此清楚。

  更漏声在殿角响起。

  我望着她眉间的花钿,忽然想起前世她在洛阳城,每日替我缝补蜀锦时的模样——那时她已失去两个孩子,眼中再无光彩。

  “若生个男孩,”我握住她的手,“便叫璿吧,美玉无瑕的璿。”

  张氏的眼中泛起泪光,重重点头,绣针在月光下划出银弧,像极了诸葛亮羽扇的轨迹。

  归宫的路上,我看见丞相府的灯火还在亮着,诸葛亮的影子在窗纸上晃动,像极了在推演八阵图。

  玉珏突然发烫,我想起法正临终前的话:“孔明太过谨慎,终将累死在军帐。”

  忽然勒住马缰,对黄皓说:“明日起,詹事府每日送一碗人参汤到丞相府,就说是......皇后娘娘的心意。”

  建兴三年的秋雨,比往年更早。

  我站在成都城头,看着诸葛亮的大军开拔,羽扇在秋雨中泛着冷光,像极了五丈原的殒星。

  张飞的白毦兵列在队首,藤甲上的生漆味混着雨水,弥漫在蜀道上。

  “陛下,”姜维忽然策马而来,虎头湛金枪在雨中划出银弧,“末将请命,镇守葭萌关。”

  我望着这个日后会成为蜀汉柱石的将军,忽然想起景耀六年他在剑阁的二十万大军,却因成都无粮而投降。

  “准奏,”我递给他一卷帛书,“若有急报,可走金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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