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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相残。”

  他心情很好,一路前行,打开暗门,连带着三具尸身与一个活人,都显得脚步轻快。

  “月”的脚步最终停在了地道深处的一口粘稠的血池前。

  “这血池啊,埋了多少活人死人了,”猩红的血气腾在他的脸侧,他笑道,“可成魔者,却从来没有一个。我苦苦思索,百思不得其解,终于,我明白了。”

  他抬手,将三人尸身噗通丢进了血池中,那池子仿佛有生命般,不过转眼,便把那三人吞了进去。

  “月”看向了封澄。

  “虽说你已是个废人,”他微笑着脱去外衣,高兴道,“好在一身血肉还值得投个血池……不会很痛的,一进去,就榨成干了,尸身是完整的。”

  而封澄的视线却被他的身体吸引了。

  他的身体并不苍老,十分年轻,而最为可怖的,却是他的皮肉,是一块一块的。

  一块苍老,一块生机勃勃,一块枯槁如树皮,一块洁白如新雪。

  注意到封澄的视线,月的兴致很高,他微笑着把双手从血池中拔了出来,新鲜的血肉霎时覆盖了枯槁的双手,他眼中迸出异样的神采,兴致勃勃道:“厉害么?返老还童的长生之术。”

  封澄看着那双手,冷冷道:“世上绝无如此邪门之法。”

  “月”哈哈大笑:“有的,有的,只是代价格外昂贵些,享用到的人,很少,非常少。比如说这些池水,取自宫中八方所守黄连泉,锻体再生,起死回生。”

  宫中八方所守的池水!

  封澄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了头,瞳孔剧烈颤抖;“你说什么?”

  “月”脱去了最后一件衣衫。

  “很奇怪么?”他疯魔一般,絮絮叨叨地微笑,“登峰造极的凡人,想要长生,很奇怪么?你不要露出这副好像天塌了的表情,养血池的人多了去,可都输了……你知道为什么我能成么?”

  他叹了口气,将封澄心上最后一块石头沉沉地落下:“因为有人,世世代代,都想长生,不计代价地长生。”

  封澄的脸一刹那有些空白。

  月怜悯地看着她,将她的脸扳过,居高临下道。

  “咱们也是替皇帝试过药的人了,死了这么多人,遭了这么多代的罪,终于成了……只可惜,如此伟业在前,姑娘却是药渣。”

  说罢,他手一松,轻飘飘地把人丢了进去。

  血水将她死不瞑目的脸全部吞吃,月欣赏了片刻,转身跃进了血池。

  ***

  子夜粘稠,间或有一两声枭鸟啼叫,一惊,呼啦啦地便掠走了。

  数场大胜,将持劫手下几位渐起锋芒的大将杀了个片甲不留,天机主将摇摇欲坠的位置便由这几场大胜稳稳地坐住了,其诡胜奇兵之名更是从长煌渐渐向南传来。

  与此同时,另有流言四起。

  有人道,虽然天机铁骑战无不胜,可天机主将一介女子,且如此年轻,拔升如此之快,绝无可能做出此番战绩,其中大胜,定有蹊跷,绝对是其主将与天魔勾结一气,演给世人瞧的。

  这传言不知从何而起,有鼻子有眼,甚至连封将军实是魔物,乃身长九尺、头生双角的怪物这一说法,都传了出来。

  “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难报不野心勃勃。”众人言之凿凿,“就算不是假的,也难保她不生异心——此人可是天机之首的亲徒,若要造反,怕不是整个天机一起反扑,谁能阻拦?”

  起初世人只觉荒谬。

  直到封澄当着众人一把火烧了圣上亲赐的宝剑与加封圣旨,懒洋洋地踹了来使的脸,叫人饱尝了一顿丰饶的牛粪。

  举世哗然,不臣之名,昭然若揭。

  流言喧嚣,渐动人心,正于此时,天机军吃了一场大败,缘由自然而然是要归结到那位日益不成。人形的主将身上的,天机铁令,请封澄回京,出乎众人意料,封澄竟乖乖受命,回京述职。

  在外征战经年,回京次数屈指可数,封澄懒懒地歪在马车的榻上,连掀开帘子瞧一瞧的心思都没了。

  半年前,寸金一行找到她时,她躺在血池中,混沌不堪,再度醒来,她亦是茫然,连为什么要去血池都忘了。

  孙小荷道,人的头脑会遗忘格外痛苦的记忆。

  封澄低头,玩弄着马车上晶莹剔透的小茶壶,一个不防,指尖蹿出一层薄甲,仿佛扎豆腐似的,将那金属茶壶刺了个通透,她深吸一口气,将茶壶从车窗里丢出去,转身将自己放倒在了榻上。

  “我没忘。”她想。

  她记得那只“月”,记得他口中所说的一切,记得血池中溶解血肉、又重新一片片地拼回来的痛楚。

  记得从人长成魔的彻骨疼痛。

  唯有一点,她为什么要去血池?掌心的阵盘属于谁?

  她一无所知。

  思及此处,封澄心底便止不住地烦躁,从人变成魔后,她虽有理智,却是令人提心吊胆的理智,就连她自己也会觉得可怖与陌生。

  “……”

  “你经脉俱碎,无缘仙途,所以投入血池。”孙小荷凉凉道,“因祸得福,你成魔了,还需要我再替你回忆一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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