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40

/>   一抬眼,看着师尊穿着喜服,泫然欲泣的模样,霎时间,封澄的理智遭到了重重一击。

  从这辈子加上上辈子,她从没见过赵负雪这副当着人落泪的情态,他年少时傲气十足,叫人瞧见他落泪比杀了他还难,后来的师尊就更不会了,封澄甚至怀疑他早上打哈欠都不会流眼泪。

  她傻傻地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神魂颠倒,竟然没觉得赵负雪说的话没什么不对,连脚踝上的穷道锁从哪来的都忘了,只觉得叫赵负雪委屈成这般模样,属实是罪过罪过了。

  片刻,有侍从悄悄进来收拾走了被封澄掀了的桌案,随即又更换上了新的桌案,待屋中仅有封赵二人时,赵负雪从容坐在了桌前,就着摇曳的红烛,斟了两杯酒。

  酒是从壶中斟出来的,鲜红的酒液香气扑鼻,封澄有些别扭道:“成亲是要两个人都情愿才行,不是你把人捆了就能成亲的。”

  赵负雪平静道:“我不用穷道锁,你现下已经坐上回长煌的车马了。”

  一听长煌二字,封澄气不打一处来,几番抑制才忍住了给赵负雪一巴掌的冲动:“钥匙给我!若我关在这里,天机旧部该怎么办?”

  他们流离几十年了,即便是对修道之人来说,这几十年也是不少的年月了,终于等到封澄归来,她却一走了之不见踪影了,对这些留下的人而言,说是剜心尚不为过。

  赵负雪平静地抬起了头:“天机旧部流亡数十年,树敌众多却几乎未曾减员,我与你同心。”

  封澄怔住了。

  “……是你。”

  天机旧部能在追围堵杀中存活下来,只凭手头本事与机灵大概是不够的,在此之上,必然有更大的、更隐蔽的保护伞。

  是赵家。

  赵负雪不置可否:“坐,酒没问题,我知道留不住你。”

  囚禁自然是能关得住封澄的。

  可关住她,然后呢?

  让封澄一辈子恨他?

  如若能保她一世平安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平心而论,赵负雪在将穷道锁扣上封澄脚踝时,是做过这样卑劣的美梦的。

  她永远混沌,永远不醒,永远将他视作独一无二的爱人,柔软而缠绵地留在他的身边,敞开全部,温和而顺从地吞吃他的苦痛与爱恨。

  ——只要一道穷道锁,与一炉锁灵香。

  封澄对他不设防,下意识的举动是很难改正的,一次不会,多少次也不会,甚至她对他有着本能般的信赖,即便是用锁灵香夺去了神志,仍会毫不犹豫地吃他送到嘴边的东西。

  她不会因一无所知而惊慌,只会因在他身旁而更加安适。

  要做到这一点很简单,连再引燃一次香都不必,只需要不给封澄解开穷道锁的钥匙。

  一瞬间,他心中划过了千万个诱哄般的声音。

  他垂了垂眼睛,目光有些幽暗,一抬眼,却忽然落在了一旁的面人上。

  做面人的手艺是不怎么好的,可即便是瞎子,也不难看出两只小面人活灵活现的大笑模样。

  鬼使神差地,他平静了下来,原本有些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他抬了抬手指,蓦地捏住了装着鲜红酒液的酒杯。

  他突然道:“你愿意喝么。”

  只要封澄肯喝,只要封澄饮下这杯合卺酒,只要今夜这场荒谬的喜事不是他一人的独角戏。

  他放她离开。

  赵负雪轻轻举杯道:“求你了。”

  分饮一壶合卺酒,就当还了他这些年的苦泪。

  其余的,便无所求。

  只要她肯喝。

  沉默许久,久到赵负雪终于想起,封澄方才是宁愿掀了整张桌案,也不愿饮下这杯合卺酒的。

  他垂了垂眼睛,正要收回手,忽然间,鼻尖却涌来熟悉的甜香气息。

  赵负雪愕然地抬起头,瞳孔剧烈一缩。

  封澄有些别扭地低头,绕过赵负雪的手臂,将杯中合卺酒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我喝完了。”她咂咂嘴,有些疑惑地看着呆呆的赵负雪:“愣着做什么,怎么不喝?”

  第135章 第135章凡人死于凡人之手

  酒香弥漫,室内寂静,封澄等了片刻,赵负雪仍怔怔地呆着,她心头后之后据地生了点尴尬:“嗯?”

  赵负雪回过神来,他抬手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

  由于饮得太快,赵负雪有些呛咳,他抚着空荡荡的酒杯沉默许久,终究疲倦地合上了眼睛。

  “待一夜,明天送你离开。”

  闻言封澄虽有些不情不愿,但好在赵负雪还是没疯到底,总算是松口把人送出去了,她放下酒杯道:“行,我去外屋榻上睡了,你也早些安置。”

  其实二人修道多年,早就不怎么需要睡眠了,封澄还未迈步,袖口却被抓住了。

  她神色微怔。

  “……不做什么,”赵负雪抵着眉心,慢慢道:“新婚之夜,至少别留我一人。”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