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首领脸色煞白,额角青筋暴起,他几乎是抢过那封沉甸甸的军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嘶声道:“启禀……启禀殿下!蜀中……蜀中三羽急报!延王……延王李玢…他…他在成都…登基了!”
“登基”二字如同两记闷棍,狠狠砸在刚刚还沉浸在拥立新主狂热中的群臣头上!
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比之前劝进前的等待更加冰冷、更加令人窒息!
狂喜凝固在脸上,转化为惊愕、难以置信和一种巨大的愤怒。
郭千里张大了嘴,虬髯都忘了抖动;元载眼中的狂喜算计瞬间冻结,化为一片冰冷的惊疑;严武握刀的手猛地一紧,骨节再次爆响;王维捻动朝珠的手指骤然停住,一颗朝珠被生生捻断了线,无声地滚落在地;李白胸中喷薄的豪情仿佛被冰水浇透,眼中只剩下震惊;罗晓宁猛地抬起了头,素来平静的眼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杨国忠……” 驿卒用尽最后力气嘶喊出这个名字,如同垂死野兽的哀鸣,随即力竭晕厥过去,被侍卫迅速架走。
侍卫首领双手捧着那封沾着驿卒血迹和泥污的军报,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步步沉重地踏上丹陛。
他的每一步都踩在群臣狂跳的心上。殿内落针可闻,只剩下他靴子踏在金砖上的“嗒、嗒”声,以及炭火盆中偶尔爆裂的轻响,此刻听起来竟像是催命的鼓点。
裴徽伸出手,动作依旧平稳,但指尖掠过冰冷的空气时,似乎带起了一串细小的、肉眼难辨的冰晶。
他接过了那封沉重的军报。
没有立刻打开。他的目光,如同两柄刚刚淬火完毕、饱饮了寒气的绝世神锋,缓缓扫过下方惊魂未定、面无人色的群臣。
那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纷纷仓皇低头,冷汗浸透了里衣。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笑声,从裴徽的喉间溢出。这笑声比怒骂更令人毛骨悚然。
“好,很好。” 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深处的闷雷,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李璘在江陵跳脚,只当他是只不知死活的秋后蚂蚱。没想到……”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手中染血的军报,仿佛透过封皮看到了成都那场荒唐的登基大典。“蜀中杨国忠和李玢……倒是急着投胎!”
“啪嗒!” 李白腰间的酒葫芦不知何时滑落,摔在金砖上,醇香的御酒汩汩流出,香气弥漫,却无人有心去嗅,只觉那酒液如同蔓延的血。
裴徽的手指,终于挑开了火漆封缄。
他展开军报的动作依旧从容,但展开信纸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泥土和汗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信纸上的字迹有些潦草,显然是在极端紧迫的情况下书写:臣剑南节度留后王昱,泣血顿首百拜:天佑(划掉)伪朝十五年冬月廿七,逆贼杨国忠,挟持延王李玢,于成都行宫,悍然僭号,伪称“大成神武皇帝”!
杨逆自封“尚父”、“天策上将军”,总揽伪朝军政,矫诏号令蜀中诸州!
伪帝登基当日,杨逆党羽大肆搜捕忠良,原留后章仇兼琼及数十不从官吏,皆被屠戮于市,血染锦江!贼势汹汹,裹挟流民,蜀中震动,道路断绝!
臣率残部死守剑门,然贼众数倍,更有杨逆旧部死党为爪牙,攻势如潮!剑门危如累卵,旦夕可破!蜀中…恐非朝廷所有矣!
臣王昱,唯以死报国,泣血上闻!望朝廷速发天兵!迟则…迟则巴蜀尽陷,逆焰滔天!
裴徽缓缓抬起头,脸上再无一丝一毫的“淡然”或“冷漠”,只有一片冰封万里的酷寒!那眼神,让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雷霆之怒,降临了!
“杨国忠…李玢…” 裴徽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刮过,字字带血,“一个早该挫骨扬灰的冢中枯骨!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竟敢…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在朕即将君临天下之时…玩这等沐猴而冠的把戏!”
他猛地将手中染血的军报狠狠拍在御案之上!
“轰——!”
沉重的紫檀御案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舆图上代表江陵的红点旁,那代表成都的标记,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瞬间点燃,烧成了一个更加刺目、更加充满挑衅意味的血色窟窿!殿内烛火再次疯狂摇曳!
“好一个‘大成神武皇帝’!好一个‘尚父’!” 裴徽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受伤的洪荒巨兽发出震碎山河的咆哮,那声音里充满了被蝼蚁挑衅的暴怒和一种要将对方彻底从世间抹除的森然杀意!“朕正愁登基大典,祭旗之物分量不够!尔等宵小,便迫不及待地要将自己的头颅和那腐朽的伪朝,一同献祭于朕的帝座之下!”
他猛地转身,玄色大氅在身后猎猎作响,卷起一股凛冽的寒风。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燃烧的雷霆,瞬间锁定了下方几位核心重臣。
“张巡!” 声音如刀。
“末将在!” 张巡一步踏出,单膝跪地,甲叶铿锵,眼中战意沸腾,再无丝毫犹豫!他知道,血与火的征途,就在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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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你即刻点齐麾下精锐,星夜兼程,驰援剑门!给朕钉死在剑门关上!王昱若死,剑门若失,你提头来见……” 裴徽的声音冰冷刺骨。
“末将遵旨!剑门在,末将在!剑门亡,末将亡!” 张巡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必死的决绝。
他脑海中那张江陵城防图瞬间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剑门天险的每一处关隘!
他起身时,手按在佩剑剑柄上,竟生生将精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