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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德堂前,最后的抵抗圈。
“保护家主!退!退入祠堂!祖宗庇佑!”几名浑身浴血、甲胄残破的亲卫,用身体和残存的盾牌死死护住中间一个须发皆白、身着华贵锦袍的老者——李氏族长李崇仁。
他刚刚在亲卫拼死护卫下,从起火的卧房冲出来,锦袍下摆被烧焦了一块,发髻散乱,形容狼狈,但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世家家主特有的狂怒、难以置信的屈辱,以及最后一丝不肯熄灭的尊严。
他手中紧握着一柄镶嵌着璀璨宝石、剑身如一泓秋水般寒光凛冽的古剑——李氏祖传的“青霜剑”。
剑柄上繁复的家族徽记已被鲜血染红。
“何方宵小!胆敢犯我李氏祖庭!可知我赵郡李氏乃……”李崇仁须发戟张,厉声喝骂,试图用百年门阀积攒的无上威势震慑住黑暗中那些索命的恶鬼,声音因愤怒和吸入烟尘而嘶哑。
然而,回应他慷慨激昂话语的,是黑暗中一声极其轻微、却冰冷到极致的机括响动——
“嗤——!”
一支强劲的弩箭,如同毒蛇最致命的獠牙,精准无比地从庭院假山嶙峋的阴影缝隙中射出!
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洞穿了挡在李崇仁身前最后一名、也是最忠心耿耿的亲卫队长的咽喉!
那亲卫队长魁梧的身躯猛地一僵,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不仅溅湿了李崇仁布满皱纹的脸,更模糊了他的视线,彻底浇灭了他眼中最后那点侥幸的星火。
李崇仁踉跄一步,一股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脏。他绝望地抬眼望去。
那队沉默如万载玄冰的黑甲战士,如同来自九幽的勾魂使者,已然踏过亲卫队长尚在抽搐的尸体,步步紧逼。
他们整齐划一的步伐踏在染血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嗒、嗒”声,如同催命的鼓点。
为首一人身材精悍如猎豹,脸上覆盖着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如同两口深井般冰冷眸子的狰狞面甲。
他手中赫然也展开了一份族谱卷轴,跳跃的火光下,卷轴上“李崇仁”三个大字被朱砂画了一个巨大无比、刺目惊心的红圈,旁边还有一行小注:“执青霜剑,必杀!”
冰冷的声音透过金属面甲传出,毫无波澜,如同阎罗殿上的判官在宣读着早已写就的、不可更改的命运:“李崇仁,赵郡李氏第七代族长,及嫡子三人……按谱勾销。”
“不——!我李氏根基在……”李崇仁最后的咆哮,那试图喊出的“朝廷大军必至”的威胁与最后的精神支柱,被数道同时递出的、带着死亡寒意的刀光无情打断!
数把横刀,从不同的角度,带着千锤百炼的冰冷决绝,或劈砍脖颈,或直刺心窝,或削断手臂……瞬间撕裂了这位显赫家主的华贵锦袍和衰老的血肉!
青霜剑“呛啷”一声脱手坠地,宝石在火光下折射出最后一丝凄艳的光。
一代门阀巨擘,连同他未能出口的豪言壮语和最后渺茫的希望,被彻底斩断在供奉着列祖列宗牌位的崇德堂前,鲜血汩汩涌出,浸染着祖宗传承数百年的基业。
在生命急速流逝、意识坠入永恒黑暗的最后刹那,李崇仁浑浊的眼中并非只有恐惧。
他仿佛看到了李氏先祖筚路蓝缕、开荒拓土的艰辛背影;
看到了族谱上那些金榜题名、位极人臣、光耀门楣的辉煌名字;
看到了李氏绵延数百年、根深蒂固、令人敬畏的煊赫荣光……最终,这一切辉煌的幻象,都在眼前跳跃升腾的、无情吞噬一切的赤红火焰中扭曲、燃烧、化为飞灰。
还有那卷催命的、记载着他家族血脉却成为死亡清单的族谱。
一丝荒谬绝伦又冰冷刺骨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他即将熄灭的意识:……赵肉……那份名单……是谁?
谁能如此精准地绘制这份索命图谱?
连崇德堂暗室的入口都……这个疑问,连同他所有的荣光与不甘,永远地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
杀戮,如同被设定好的、精确无误的死亡程序,在庄园各处冷酷而高效地推进着。
黑衣战士们以五到十人为一队,手中要么持有赵肉分发下来的、补充了核心名单的族谱副本,要么由那些早已如同跗骨之蛆般潜伏在李氏内部多时的密探(代号“灰雀”)低声指引方向。
“甲字七号院,李崇义(李崇仁胞弟)一房,男丁四人,女眷五人,仆役……名单注明,不留活口。”一个低沉沙哑、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燃烧厢房的阴影里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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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很快传来短促的惊呼、抵抗的金属碰撞声和刀刃入肉的闷响。
“丙字三号,李延昭(李氏重要管事,负责私兵调度与联络),确认目标!在书房!动手!”几道黑影撞开燃烧的房门。
“找到密室了!在佛龛后面!里面藏着李崇仁的幼孙和乳母!”一个战士从浓烟中钻出报告。
带队的小队长迅速展开手中染血的族谱副本,手指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上快速划过,冰冷的声音响起:“李嗣源……名字在谱,勾掉。”没有丝毫犹豫。
无论老弱妇孺,无论他们是在温暖的床榻上瑟瑟发抖祈求上苍,还是在精心建造的密室中绝望地抱紧最后一丝生机,只要名字在那份浸透鲜血的名单之上,冰冷的刀锋便会如同命运般如期而至,精准地执行“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