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刀分尸。
刀光闪烁,弩箭无声。一个个叛军的指挥节点被精准、冷酷地拔除。
恐慌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安庆绪在亲兵的重重护卫下,望着四面起火、八方溃散、指挥彻底瘫痪的营盘,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几乎冻结了他的血液。
他猛地想起田乾真!
想起那两万精锐的曳落河骑兵!
“若是田将军还在……若是那两万铁骑还在……”一股巨大的悔恨和怨毒啃噬着他的心。
凭借那支生力军,至少能稳住阵脚,甚至能发起致命的反击!
可恨!可恨的裴徽!
那场该死的瓮城大火!
烧死的不仅是田乾真和他的两万精锐,更是烧断了他安庆绪此战的脊梁!烧毁了他大燕帝国的气运!
“裴徽!裴徽!!!”安庆绪双目赤红欲裂,怨毒地嘶吼着这个名字,如同受伤野兽的哀嚎,声音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无尽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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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齿竟生生咬破了自己的下唇,鲜血混合着脸上的烟尘、汗水和泪水,蜿蜒流下,显得狰狞可怖。
在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父亲安禄山临死前那不甘、愤怒的眼神,终于切身体会到那个看似温文尔雅、人畜无害的裴徽,是何等的算无遗策、心狠手辣、如同潜藏在阴影中的毒蛇!
“陛下!陛下!”一个年轻而嘶哑、带着血污的脸庞奋力挤开护卫,冲到安庆绪面前。
正是他的侄子兼心腹大将安拓瑞。
安拓瑞的盔甲破损,脸上沾满血污,但一双眼睛却燃烧着近乎狂热的忠诚与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他猛地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让我带本部兵马断后!为大军争取时间!我安氏基业,不能亡于今夜!请陛下速走!”
看着侄子年轻而刚毅、带着家族最后血性的脸庞,安庆绪心中一阵剧痛,但更多的是绝望中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庆幸和一丝扭曲的欣慰。
“拓瑞!我的好侄儿!”他重重拍在安拓瑞的肩膀上,声音嘶哑哽咽,带着一种托付江山的悲怆,“大燕国……靠你了!若能生还,你就是我大燕的太子!传令!其余各部,放弃营盘!向潼关方向……突围!能走多少…是多少!”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无尽的不甘、屈辱和一种大厦将倾的悲凉。
战场嗅觉敏锐如张巡、严武、郭襄阳这些身经百战的将领,几乎在叛军开始有组织溃退、向潼关方向收缩的瞬间,就洞悉了安庆绪的意图。
“想跑?”严武一槊挑飞一名试图阻拦的叛军百夫长,温热的鲜血溅了他一脸。
他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眼神锐利如电,迅速扫视着战场溃逃的洪流和隐约可见的安庆绪王旗移动的方向。
他身边的副将急切地请令:“将军!叛军溃败,安庆绪要跑!是否全力拦截?堵死他们!”
“不!”严武果断摇头,声音沉稳有力,压过战场的喧嚣,“穷寇莫追,困兽犹斗!裴相早有明示,此战以击溃、杀伤、瓦解叛军有生力量为主,非为毕其功于一役之全歼!放开口子,驱赶追杀!传令各部:衔尾追击!勿要硬堵!侧翼袭扰!以箭矢、标枪招呼溃兵后队!最大程度杀伤!耗尽其力!”
同样的判断也闪电般出现在张巡和郭襄阳心中。
他们迅速调整部署,命令部队不再试图完全堵死叛军退路,而是如同最狡猾、最有经验的狼群,在叛军溃逃的洪流侧翼和后部不断撕咬、放血。
骑兵分成小队,轮番冲击溃兵的侧翼,制造更大的混乱;
步卒则占据高地,用强弓硬弩覆盖射击落在后面的敌军。
这种战术虽然不能立刻全歼敌军,却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让叛军在持续的恐慌、混乱和伤亡中彻底丧失战斗力和凝聚力,变成待宰的羔羊。
安庆绪在安拓瑞三千死士的拼死掩护下,勉强收拢了三千多惊魂未定的骑兵和一万多丢盔弃甲、如同惊弓之鸟的步兵,丢弃了几乎所有辎重和伤员,狼狈不堪地向潼关方向仓皇逃窜。
身后,张巡的近万铁骑和郭襄阳的近五千精骑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
箭矢如飞蝗般落下,不断有落后的叛军惨叫着扑倒,被随后而来的铁蹄踏成肉泥。
哭喊声、咒骂声、马嘶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一首凄惨的逃亡曲。
然而,就在张巡、郭襄阳准备再次提速,利用马力优势追上安庆绪中军,给予其致命一击时——
“大燕万岁!杀身成仁!!”
一声悲壮决绝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
一支骑兵部队,人数约三千,人人身上带伤,眼神却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如同回流的铁水,逆着汹涌溃逃的人流,凶猛地反冲回来!
为首一将,正是安拓瑞!
他高举弯刀,脸上带着狂热而悲壮的殉道神情,一马当先,竟直直冲向兵力远超于己的追兵!
他麾下的三千骑兵,同样爆发出震天的、不似人类的嚎叫,用血肉之躯筑成了一道亡命的堤坝,誓要将追兵死死拦住!
“死士!”张巡猛地勒住战马,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