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只想将他再次拖入短暂的、无知的深渊。
帐篷内弥漫着汗臭、皮革和劣质灯油混合的浑浊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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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庆绪能听到自己粗重如牛喘的呼吸声,每一次吸气,冰冷的空气都像小刀子刮过干涩的喉咙。
外面风声呜咽,营帐布帛的抖动声,远处几声受惊战马的嘶鸣,还有…那似乎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的脚步声?
是巡营士兵在走动?
还是……他不敢深想,疲惫如巨石压下。
突然!
“唰啦——!”
一声刺耳欲裂的布帛撕裂声!
帐篷厚重的毡毛门帘被一只染着黑红血污的手粗暴地掀起!
一股裹挟着浓烈血腥味、硝烟焦糊气息和凛冽雪沫的寒风,如同冰狱的恶鬼,猛地灌入帐内!
瞬间驱散了那点可怜巴巴的暖意,像无数冰冷的钢针狠狠扎在安庆绪裸露的脖颈和脸颊上,也彻底刺破了他最后一丝侥幸的迷梦。
“谁?!”安庆绪一个激灵,如同被踩中尾巴的毒蛇,彻底惊醒!所有的疲惫瞬间被点燃成暴怒的炸药桶,他嘶声咆哮,右手本能地、爆发出最后一股力气,死死攥住了枕下冰凉的刀柄!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冲进来的正是他的亲兵统领。
那张平日里还算方正镇定的脸,此刻因极度的恐惧和彻夜未眠的煎熬而扭曲变形,嘴唇青紫,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眶外。
他的铁甲上沾满了泥泞和暗红的雪块,头盔歪斜地挂在头上,一缕头发被汗水黏在额角,狼狈不堪。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战栗:“唐军……唐军这次是真的杀进来了!不是骚扰!是真正的袭营啊!铺天盖地!挡不住了!”
“放屁!!”安庆绪像被抽了一鞭子的困兽,厉声驳斥,试图用滔天的怒火压下心底骤然升腾、几乎将他吞噬的巨大恐慌,“朕没听到示警号角!一个都没有!定是尔等惊惧过度,自乱阵脚,草木皆…”
他的咆哮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戛然而止!
这一次,声音清晰无误地穿透了呼啸的风声,如同地狱深渊涌出的怒潮,汹涌地、无可阻挡地扑进他的耳膜——那是此起彼伏、撕心裂肺、濒临死亡的惨嚎!
那是震耳欲聋、如同连绵滚雷般由远及近、大地为之颤抖的铁蹄轰鸣!
还有那无数金铁交击的刺耳铿锵、火焰吞噬木料时发出的贪婪噼啪爆裂、以及一种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的闷响!
“敌——袭——!!!”安庆绪的脑子“嗡”的一声巨响,仿佛被重锤击中!
全身的血液瞬间倒灌,冲向头顶,眼前一阵发黑,金星乱舞。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帝王体面,在亲兵统领的连拖带拽下,挣扎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榻上翻滚而下,“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刺骨的寒意和撞击的疼痛反而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一把抄起地上的宝刀,刀鞘上的金玉硌得他手掌生疼。
他踉踉跄跄地冲出帐篷,冰冷的空气猛地灌入肺腑,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咳得他弯下腰,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但此刻,灭顶的恐惧和狂怒彻底压倒了身体的虚弱。
他直起身,赤红如血的眼珠死死盯着混乱喧嚣的夜空,额角青筋暴跳,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歇斯底里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嚎叫:“是真的!敌人真来了!反击!给朕反击!挡住他们!杀光!杀光这些唐狗!!!”
几乎就在他冲出帐篷的同一刹那,一名浑身浴血、头盔早已不知去向的将领,连滚爬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到他面前,脸上糊满了血污和泥土,一只眼睛肿胀得只剩下一条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末日般的绝望:“陛……陛下!完了!全完了!东边!西边!敌人……敌人从东西两面同时杀进来了!是精锐骑兵!攻势太猛了,如同山崩海啸!”
“西营……西营已经被彻底突破了!田将军昨夜就没回来,现在群龙无首,弟兄们……弟兄们根本挡不住啊!一触即溃!!”
这名将官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一条胳膊无力地耷拉着,显然受了重伤。
“什么?!”安庆绪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一股腥甜的液体直冲喉头,他强行咽下,身体晃了晃,若非亲兵统领和另一名亲兵死死架住,早已栽倒在地。
他脸色由蜡黄瞬间转为死灰,如同蒙上了一层尸布,嘴唇哆嗦着,牙齿咯咯作响。
他想质问“怎么会这样?朕有数倍于敌的兵力,这大营固若金汤…”,但残酷的现实像一把冰冷的铁锤,带着千钧之力,将他最后一丝侥幸和幻想砸得粉碎!
他太清楚此刻营中的状况了:将士们被那“狼来了”般的反复骚扰折磨得精疲力竭、神经衰弱到了极点,警惕性早已降到冰点以下!
加上长安惨败的浓重阴影,军心士气如同烈日下的沙堡,早已脆弱不堪!
更别说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寒风刺骨、混乱如同沸粥的深夜!
兵力优势?在这种状态下,庞大的数量反而成了互相践踏、堵塞通道、加速崩溃的致命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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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陛下!当务之急是稳住阵脚!西营……西营怕是……”高尚不知何时也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