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倒在软榻前冰凉的地板上,毫不犹豫地伸出那双温热有力、曾执掌千军万马、也曾沾染无数敌人鲜血的大手,紧紧握住了母亲那双冰凉得刺骨、且仍在微微颤抖的柔荑。
那冰冷的触感让他心如刀绞。
“娘亲!儿子来迟了!让您受此大难,受惊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压出来,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自责和揪心的疼惜。
他目光焦灼,近乎贪婪地、一寸寸仔细端详着母亲的脸庞、脖颈、手臂,确认除了精神上遭受的巨大惊吓,那欺霜赛雪的肌肤上并无任何外伤血痕,那颗悬在万丈深渊之上的心才略略松了一分。
然而,那份后怕,如同冰冷的毒藤,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更紧地缠绕上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
对策划这一切的元凶——高尚的刻骨恨意,如同熔岩般再次在胸腔里汹涌澎湃,几乎要焚尽他的理智。
“娘没事……徽儿,娘真的没事了……”虢国夫人感受到儿子掌心传来的、令人心安的热度和力量,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立刻反手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握住那双大手,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恐惧都通过这紧握传递出去,再汲取回那份能撑起她天地的力量。
美眸中瞬间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倔强地打着转,她强忍着不让它落下,声音哽咽破碎,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是娘不好……是娘太蠢,轻信了人,引狼入室……差点……差点就……”
回想起那冰冷的刀刃紧贴颈间肌肤的瞬间,那歹徒眼中毫不掩饰的凶残和恶意,那令人作呕的气息……她娇躯抑制不住地又是一阵剧烈颤抖,后面的话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喉咙,只剩下破碎的呜咽和更紧的、几乎要嵌入儿子掌骨的紧握。
“不!不怪娘亲!”裴徽斩钉截铁地打断她,语气坚决如铁,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疼惜与更深的自责,“是那些逆贼!是高尚!他们太过阴险狡诈!丧心病狂!竟拿……竟拿韩国夫人幼子的性命相胁!”
提到同样身陷囹圄、生死未卜的二姨,裴徽的声音也不自觉地低沉下去,带着一丝沉重和复杂。
他深知姨母与母亲感情极深。
虢国夫人眼中的泪水终于再也承载不住,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在她苍白如纸的脸颊上留下晶莹的痕迹。
这泪水既是为自己所受的惊吓,更是为亲姐妹韩国夫人深切的担忧与同情。、
“二姐她……可怜见的!为了孩儿,被那畜生逼迫……如今落在那些豺狼手中,想必……想必更是凄惨无助……”她抬起另一只冰凉的手,颤抖的指尖带着无限眷恋和确认,轻轻抚摸着裴徽棱角分明、沾染风尘却依旧英挺刚毅的脸颊。
指尖传来的温热而真实的触感,让她漂浮不定的心终于找到了一丝落点,仿佛要一遍遍确认眼前这给予她无限安全感的儿子并非惊魂中的幻影。
“徽儿……幸好……幸好你……深谋远虑,早早安排了影七……潜伏在高尚旁边……”提到那个在千钧一发之际如同鬼魅般出现、救她于刀锋之下的暗卫,她眼中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感激,“若非他……关键时刻劫持了高尚……娘……娘怕是……”
她再也说不下去,只是更加用力地抓住儿子的手,仿佛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生机。
“娘亲放心,”裴徽感受到母亲指尖的冰凉和颤抖,心如针扎。
他轻轻抬起手,用粗糙却无比温柔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替母亲拭去脸颊上滚烫的泪痕,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擦拭稀世珍宝,声音却带着一种磐石般不容置疑的力量。
“影七此番立下擎天保驾之功,护得娘亲周全,儿子自有重赏,定不负他赤胆忠心。至于韩国夫人母子,”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光芒。
姨母杨玉佩与母亲感情深厚,其幼子更是无辜稚子。
虽然姨母一家在朝中立场微妙,但此刻……他很快压下所有思绪,眼神恢复清明与决断。
“毕竟是孩儿的亲姨娘和表弟,血脉相连。若能救,孩儿自当尽力营救,绝不会坐视不理。”
他深知此刻母亲最需要的就是亲人的平安消息作为慰藉。
“那卑鄙小人高尚……”提起这个名字,裴徽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万载寒冰,周身原本收敛的气息骤然爆发,一股凛冽刺骨的杀机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连殿内温暖的空气似乎都瞬间下降了好几度,让侍立在远处的侍女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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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已命魏建东戴罪立功,率领精锐,布下天罗地网!必将他生擒活捉!”裴徽的声音冰冷得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每一个字都淬着刻骨的恨意,“碎尸万段亦难消我心头之恨!此仇,儿子定要他们百倍、千倍偿还!用他们九族的血,来洗刷娘亲今日所受的惊吓与屈辱!”
感受着儿子话语中那份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绝,以及话语背后所代表的强大无匹、足以碾碎一切威胁的力量,虢国夫人杨玉瑶心中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恐惧和后怕,终于被一种踏实的、厚重的安全感缓缓驱散、替代。
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强撑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
她再也忍不住,像一个终于找到避风港的孩子,带着无尽的依赖和后怕,轻轻地将自己整个依偎进儿子宽阔坚实、如同山岳般可靠的怀抱中,将犹带泪痕的脸颊深深埋在他沾染着淡淡血腥与风尘气息的胸前战袍上,贪婪地汲取着这份劫后余生最珍贵的温暖与无与伦比的依靠。
她低声呢喃,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全然的信任:“娘知道……娘知道徽儿定会为娘做主……你是娘的依靠……只是……徽儿,”
她忽然又想起什么,抬起头,美眸中盛满了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母亲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