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彼此快速而熟练地将粗壮的麻绳系在腰间,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绳索的另一端,被其他战友死死地缠绕固定在坚固的城垛上。
这些士兵大多是军中悍卒,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为国赴死的平静。
“掩护他们!”严武大吼。
城头的战友们立刻集中火力,拼命地向坠城点下方的叛军射击,试图压制出一片短暂的空隙。
趁着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这二十名精兵如同下山的猛虎,口中咬着钢刀,双手紧抓绳索,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高大的城墙!绳索摩擦着城砖,发出刺耳的声响。
“杀!”双脚刚一沾地,甚至还未站稳,这队精兵便抽出腰间的横刀,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向那群惊慌失措、哭喊奔逃的百姓!
刀光如雪,寒芒闪烁!手起刀落间,血花迸溅!猝不及防的百姓瞬间被砍翻三分之一,惨叫声此起彼伏。
剩下的百姓再也承受不住这前后夹击、地狱般的死亡恐惧,惊恐万状地丢下肩上的干柴捆,哭爹喊娘地转身,本能地朝着叛军阵营的方向亡命奔逃。
城头的守军见状,自然停止了射杀。
严武和郭千里死死盯着那些逃走的背影,眼神冰冷而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他们……也活不了的。”郭千里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洞悉了结局的残酷。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回应这些可怜百姓的,是叛军阵营中射出的一片更加冷酷无情、更加密集的箭雨!那是来自他们“主人”的死亡宣告!
“不——!”
“为什么……”
绝望的哀嚎戛然而止。
那些逃回的百姓如同被镰刀扫过的麦秆,纷纷中箭倒地,抽搐几下便再无声息。
他们至死都圆睁着惊恐不解的双眼,不明白为何自己两边都不容,天地之大竟无一丝生路。
而坠城的那队精兵,在砍杀百姓、劈散柴捆后,立刻陷入了真正的绝境!
他们的行动暴露了位置,附近的叛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嚎叫着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
“快!拉上来!”城头的战友们拼尽全力拉扯绳索。
城下的士兵则一边挥舞钢刀格挡着如林般刺来的长矛,一边奋力蹬踏着城墙,试图被拉上去。
这是一场与死神赛跑的惨烈白刃战。
不断有士兵在攀爬过程中被叛军的长矛捅穿腹部、被飞来的冷箭射中后心,发出凄厉的惨叫,如同断线的木偶般跌落城下,瞬间被汹涌的叛军淹没。
“兄弟!”
“老张!”
城头上响起痛彻心扉的呼喊。
当最后几名浑身浴血、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的士兵被连拖带拽地拉回城头时,二十人的敢死队,活着回来的不足五人,且个个带伤,神情恍惚,仿佛刚从地狱爬回人间。
其中一人刚踏上城墙,便因失血过多和力竭,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地,生死不知。
更致命的是,为了处理城门这致命的危机,城头几处关键位置(尤其是南城)的防御力量被严重削弱!
就在这短暂而惨烈的耽搁间,叛军在其他几处云梯攀爬点,特别是南城防守薄弱处,取得了决定性的突破!
“城破了!杀上去!”叛军兴奋的狂吼响彻云霄。
几处城墙上,凶悍的叛军士兵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水,嚎叫着翻过垛口,挥舞着滴血的兵器,在城头上终于站稳了脚跟!
他们迅速组成小型的战阵,疯狂地向内挤压,不断扩大着来之不易的缺口。
后续的叛军如同闻到血腥味的蚂蚁,源源不断地顺着云梯涌上城头!
守军士兵虽然拼死反扑,用血肉之躯组成防线,但杀死一个叛军,立刻有两个、三个填补上来!防线如同被白蚁蛀空的堤坝,瞬间变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堵住缺口!跟我上!”严武和郭千里双眼赤红,如同救火队员,带着各自仅存的亲兵,嘶吼着冲向一处又一处被突破的险地。
他们的喉咙早已喊破,每一次发声都带着血腥气。
郭千里早已杀得神志模糊,彻底红了眼。
他身上又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浸透了战袍,黏腻地贴在身上。
他挥舞着那柄早已卷刃、甚至崩了口的长刀,状若疯虎,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完全不顾自身的防御。
一名叛军伍长被他连人带盾劈成两半,滚烫的鲜血喷了他满头满脸,他却只是抹了一把,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又扑向下一个敌人。
然而,个人的勇武在汹涌的人潮面前显得如此渺小无力。他身边的亲兵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看着爬上城头的叛军越来越多,那代表着死亡的黑色衣甲如同不断扩散的、致命的污迹,疯狂地侵蚀着原本属于守军的阵地,严武的心如同坠入万丈冰窟,不断下沉,寒意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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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士兵疲惫绝望的眼神,刀剑砍入骨肉的滞涩感,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残酷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