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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东市死寂的杀戮场不同,西市漕河码头即使在深夜也充斥着一种末日狂欢般的喧嚣混乱。
巨大的货栈连绵起伏,如同蹲伏在黑暗中的巨兽。
因战事囤积物资的需求,这里比往日更加繁忙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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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卸到三号仓!”
“小心那箱瓷器!”
各种口音的呼喝指挥声。
沉重麻袋或木箱砸落地面的闷响、船只靠岸离岸时相互碰撞挤压发出的“吱嘎”呻吟、苦力们粗重的喘息和号子声……
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噪音海洋,完美地掩盖了无数在暗夜角落里滋生的罪恶勾当。
李屿混杂在一群搬运工中,脸上用煤灰草草抹了几道,穿着一身沾满污渍的粗布短褂。
但他年轻身体里奔腾的热血和亢奋的神经却无法完全掩饰。
他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那是刚刚亲手格杀了一名试图反抗的崔氏外围管事带来的刺激余韵。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在昏暗的防风灯笼摇晃的光线下,贪婪地扫视着货栈区那些悬挂着不同徽记的巨大仓房——博陵崔记、清河崔记、荥阳郑记、太原王记……尤其是那几座挂着醒目“陇西李记”灯笼、守卫明显森严数倍的巨大仓房。
“粮!布!盐!铁!还有那些价值连城的珍玩!这堆积如山的财富,都是七宗五姓吸食民脂民膏的证据!”
“也是我李屿……不,是殿下未来宏图霸业的基石!”
“父亲……你看到了吗?当年权倾朝野的你,也要对这些门阀虚与委蛇!今夜,你的儿子,就要亲手掘断他们在长安的根!这份功劳,足以洗刷我身上的“奸相余孽”之名!”
“我要让所有人看看,我李屿,配得上更大的位置!”
想到“从龙之功”,想到裴徽殿下可能的封赏,想到未来可能的权势滔天,李屿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
他舔了舔因兴奋和紧张而干裂的嘴唇,只觉得一股灼热的力量在四肢百骸奔涌。
“帮主,看!那边!最大、挂三层灯笼、守卫带弩的,就是李氏的核心私仓!守卫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那几个站在高处的,手里是军用的硬弩!”
一个同样伪装成苦力的心腹手下凑近,指着不远处一座如同小型堡垒般的仓房,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忌惮。
“弩?”李屿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闪过一丝被挑衅的狠厉和更加炽热的贪婪。
“哼!强弩之末罢了!他们有弩,我们有命!富贵险中求!”他猛地攥紧手中那本同样薄薄的册子,仿佛能从中汲取力量。
“王彪!”李屿低喝一声。
“属下在!”一个身材精悍、眼神如水的汉子立刻躬身。
“带一队水性最好的弟兄,从水下潜过去,给我悄无声息地摸掉那几个弩手!要快!要干净!”李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
“是!”王彪眼中寒光一闪,一挥手,七八条黑影如同游鱼般悄无声息地滑入浑浊冰冷的漕河水中。
李屿的目光扫过身后黑暗中一双双同样因贪婪和杀意而发亮的眼睛,他抽出腰间那柄淬了剧毒、泛着幽蓝暗光的短刃,冰冷的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令人心悸的弧线。
他压低声音,却充满了煽动性的狂热:
“弟兄们!里面堆着的,是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金山银海!但都给我记住!那是殿下要的战利品!谁敢乱动一指头,坏了规矩,休怪我李屿的刀不讲情面!”他话锋一转,杀意凛然,“但是!里面的人……一个活口都不许留!鸡犬不留!这是殿下给我们铺就的富贵路!用这些世家门阀的血,染红我们的前程!杀——!”
尖锐刺耳的骨哨声猛地响起,如同夜枭在坟茔间发出的凄厉啼哭,瞬间撕裂了码头表面的喧嚣!
“杀啊——!”早已埋伏在货堆阴影下、船只夹缝中的天羽帮众,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涌向那些灯火通明、象征着巨额财富的世家仓房!
喊杀声震天动地,兵刃出鞘的寒光连成一片,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有贼人!”
“快关仓门!”
“铛!铛铛!”
“啊!”
仓皇失措的惊叫声、兵刃猛烈碰撞的刺耳声响、临死前的惨嚎以及仓门被强行撞破的巨响轰然爆发!
整个码头货栈区彻底沸腾,化作了比远处城头战场更加血腥混乱的修罗场!
……
……
平康坊,暖香阁。
与西市的混乱血腥、东市的死寂杀戮不同,平康坊的暖香阁,此刻依旧是长安城最着名的销金窟,醉生梦死的温柔乡。
雕梁画栋,灯火通明,将精致的庭院映照得如同白昼。
丝竹管弦演奏着靡靡之音,婉转缠绵。
娇媚的舞姬身披轻纱,在铺着波斯地毯的大厅中翩跹起舞,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莺声燕语、客人醉醺醺的调笑、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交织在一起,构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