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几十年的子钱家,自然也有他的消息与耳目,我让他好好想想宝源有没有出过什么事。”
诚然,大部分人是为了买房等缘由上了钱庄、按了香积钱,但也有一小部分是一头扎进了赌坊里。
家中有资产,从宝源借了钱,输得干净又想翻身,就又寻上子钱家。
“史蒙子知道几个到处借钱,最后被宝源拿田地房舍抵债的,”沈临毓叹了声,“还有抵不干净、拉扯间闹出人命的。”
“这些人命案子甚至不会进到衙门里就处理掉了。”
“安国公大抵是不知道底下人闹了些什么,但我们正好借题发挥。”
“把案子往宝源账目不清,假账一堆上做,之后,再往金太师的那些银票往来也俱是假账上走。”
“虽要绕几个弯,不过总算是有条路能行得通。”
沈临毓顿了顿,看着阿薇,倏然笑了起来:“说来,没有安国公府后院那些热闹事,我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轻易动宝源。”
安国公身上,找不到像新宁伯那样让圣上震怒的大罪。
他又是多年良臣,从永庆帝登基前就颇受信任。
无端端的,沈临毓拿宝源开刀,会惹恼永庆帝,会被视作“打狗不看主人”的挑衅。
沈临毓此番能抓到机会,说白了就是那些后院起火、烟雾缭绕把永庆帝给熏着了,圣上近来正“烦”着安国公,想要敲打敲打。
饶是如此,沈临毓这一下敲得也重了些,御书房里,亦挨了永庆帝一通指点。
阿薇失笑。
她和陆念最开始接触安国公夫人时,也想不到这后院如此精彩。
“偷龙转凤是真,害死过妾室与庶子应该也错不了,”阿薇说到这儿不免又笑了声,“至于庶长子什么的,是我母亲胡说八道的,还有杀了章振礼父母那些,全是信口开河。”
沈临毓不意外,但也不得不说,假的故事很精彩。
两人相视而笑。
笑容之后,阿薇正色问道:“王爷前回说的背后之人呢?可有消息了?”
沈临毓未言,只是拿指尖蘸了水在桌上写了两笔。
一撇一捺,一个“八”字。
阿薇眉间一挑,八皇子?
“他应当有同伙,那么大的事,靠他也办不了,”沈临毓将桌上的字抹了,又道,“再给安国公施些压力,看看成效。”
成效是,安国公敏锐地察觉到这风吹在身上越来越凉了。
思过悔悟的折子石沉大海,宝源的问题却越查越多。
明面上,镇抚司步步紧逼,暗地里,那藏在背后的小人示意他果断些。
局面在失控。
一场秋雨惊梦,他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看到的是安国公府的末路。
“我如此忠心耿耿,一心为圣上,圣上怎能如此待我?”安国公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与章振礼道,“你明日拿着折子去一趟,一定要想办法见着圣上或者海公公。”
不等章振礼应下,安国公倏然几步凑到他面前:“振礼,你应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吧?”
四目相对。
章振礼看着安国公那双已显得浑浊的眼睛,问:“您难道也和伯母一样,认为是我向镇抚司、向陆念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恕我直言,您揣度了一辈子的圣意,却没有揣透枕边人的心。
今日祸端,全是伯母惹回来的。
给您弄来了个怎么教都教不明白的嫡子,却弄没了一个嫡女。
您若是哪一位殿下的岳父,现在又何至于求救无门?
岑太保再走投无路时,也能为了阿淼求一求您。
而您,那催着您表忠心的东西指不定是个只进不出的,好处到手、不管您死活。”
“混账!”安国公的胸腔起伏,“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你有没有被陆念牵着鼻子走,你自己知道!”
章振礼的唇线重重一抿。
安国公夫人:我不是马后炮,这些话我早就说过了!我早把他看得透透的!——
下雨了,天凉了,热汤要上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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