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有话就直说。”
“是。”
“臣收留颜荣之女,是为报恩。当年若非他一饭之恩,恐微臣早就在十九岁那年进京赶考时,便命丧街头。现在他有难,家中患病的弱女无处安置,我此时收留,是为义,因此没有错。”
“可颜荣毕竟获罪被贬,是戴罪之臣,我不应该与他私下有首尾,因此有罪。”
殿内忽然陷入沉默,皇帝眼神落在他身上,探究着。
“所以,爱卿的意思是,在‘忠君’和‘重义’之间,你选择了‘义’。在朕和恩人之间,你选择了恩人?”
皇帝此话一出,柳铭德都吓得瞬间脸白。
天呐,陛下莫不是真对章阁老动了怒?连这不忠的帽子都扣下去了。
章凌之趴跪在地,看不见他神情,只是一开口,声音安稳如常:“陛下,若忠义难两全,微臣定当为陛下尽忠竭力,死而后已。可颜荣当年获罪一事,他或为不智,但并非对陛下不忠。微臣以为,收留他的弱女,此事既全了‘义’,但也没有对陛下‘不忠’。”
“哼,说得你好像忠义两全了似的,既然没有对朕不忠,你又何来请罪一说?”他鼻子哼一声,又倾身拿起笔,“自相矛盾。”
柳铭德见陛下这语气,竟是缓了口气。看样子,陛下并没有真的同章阁老生气,倒像是要来跟他闹顿脾气似的。
“因为微臣心知,陛下会因此不悦,既叫圣心不豫,便是有罪。”
好家伙,他这三两句话,便把“不忠”的大帽子轻飘飘揭过,只是盖了个“令圣心不悦”。
柳铭德再看皇帝,见他眉眼并无变化,只是捏起桌上的一封奏折,“这个,调颜荣为山东莱州通判的调令,内阁不久前才批了红,那章爱卿说,朕批是不批呢?”
“批与不批,全在陛下英明圣断。诚如微臣此前所言,颜荣非为不忠之人,并非不可启用。譬如齐桓公之用管仲,唐玄宗之用魏征,启用与否,不看他们原先效忠于谁,端看他们是否有为国谋福祉的能力。推而广之,颜荣亦是,拔擢与否,全在陛下对他能力的甄别。”
皇帝是真的笑了,又有点像皮笑肉不笑,“章爱卿不愧是先帝亲点的探花郎,巧言善辩之才,令朕佩服。看样子,依爱卿之意,我若是同意了颜荣的凋令,便是与桓公、玄宗比肩的圣君了?”
柳铭德努力抿嘴,忍住笑意。
“微臣不敢。”
“敢呐,章凌之,我看你是敢得很。”
他确实有胆气,当年才会冒着丧命的风险,给自己先一步递出了先帝驾崩的消息。而今皇帝又看到了他另一点品质:重情义。
其实这件事,听说之时,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毕竟他到现在都对当年站吴王那批人,耿耿于怀。
但章凌之一番得体的“辩解”,说得他心里很是舒坦。皇帝细想,这件事他做倒也得不差,试想一个不义之人,又谈何有忠?他甘冒风险成全情义,倒是让他,又对他高看了一眼。
皇帝御笔一挥,在颜荣的凋令上,
批了一个“允”。
“你和颜荣家那个小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嗯?
话题忽而一转,章凌之有点摸不着头脑,没明白陛下为什么会问及雪儿?
“这小姑娘一丢,看把你急得,都惊动了兵马司。”
若不是这样,这事儿也不会闹得满朝皆知,还捅到了他这里,完全是自乱阵脚。
“再看看这个,这个!”他把那张刚批过的颜荣调令拿在桌上敲,“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把颜荣提上来的事儿,你有多上心!”
章凌之沉默着,说不出话来,只等着听训。
皇帝重重叹一口气,看着他清俊的背影,恨铁不成钢。
“这颜荣,该不会是把闺女送给了你,做童养媳吧?”
章凌之骇然一惊,吓得立起了身子,红着脸道:“陛下……这……这可开不得玩笑啊!”
见章阁老这吓得语无伦次的样子,柳铭德实在忍不住,捂嘴偷偷笑了笑。
“啧!朕哪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凌之,你跟朕说实话,是不是看上他家那小姑娘了?不然你说说你,都快而立之年的人了,还没成个家!”他手在桌上蹬蹬敲两下。“之前小五喜欢你,你连驸马爷也不想当,不会就是等着小姑娘长到可以许嫁的年纪,再合计娶她吧?”
“我……”
章凌之脸直接红到脖子根,蠕着嘴,说不出话来。这幅局促样儿,哪儿还有刚刚和皇帝“舌战”时的从容不迫?
“陛下!万万没有!绝无此意啊!”
他激动万分,一副很不能撞死在御阶前明志的决心。
“臣始终谨慎克己,将她当自己孩子一般教养长大,臣……”
还要争辩,却被皇帝挥手打断,似是有点不耐烦,“成了成了,你就算真喜欢她,娶了也没有什么的嘛。”
“臣绝无此意呀!”实在听不下去,他又大声辩解。
“行吧,没有就没有吧。”他说完,竟是面露忧愁之色,“你说说你这个婚事,也是老大难,哎。”叹口气,他竟是一副为他操心起来的样子。
“不过呢,细想也是,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