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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流星

了……”

  饭团的咸味突然变得苦涩。安安把剩下的半颗塞进书包夹层——那是明天早餐的份。

  出租屋的玻璃窗在暴雨中嗡嗡震颤,像有人在用指甲刮擦。

  妈妈又没回来。安安蹲在浴室里,用漂白水一遍遍擦洗瓷砖缝隙里的霉斑。

  这是房东上周威胁要涨房租时,指着她鼻子骂“霉菌比你们住得还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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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漂白水刺鼻的气味熏得她眼睛发红。

  镜子上蒙着水雾,她伸手抹开一片,镜中的女孩脸色苍白,头发被漏出来的雨水打湿成一绺一绺。

  她忽然想起白天路过婚纱店时,橱窗里模特雪白的裙摆,那么干净,那么亮。

  她鬼使神差地扯下晾衣绳上的旧床单裹在身上,赤脚踩在潮湿的水泥地上。床单拖过漂白水渍,染出一道道灰蓝色的痕。镜中的“新娘”咧开嘴笑,嘴角却沾着饭团的米粒。

  楼下传来醉汉的咒骂声,床单“唰”地滑落在地。

  ······

  凌晨两点的便利店像一座漂浮的孤岛。安安站在收银台后,盯着监控屏幕上跳动的雪花点。

  冰柜的嗡鸣声中,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像一颗正在腐烂的苹果砸在水泥地上。

  玻璃门突然被推开,带进一股裹着汽油味的夜风。

  穿皮夹克的男人往柜台上扔了一盒套和两罐啤酒,手指敲了敲扫码机:“快点。”

  扫码枪的红光扫过条形码时,她的手抖了一下,啤酒罐“哐当”砸在收银台上。

  “妈的,晦气!”男人丢下东西摔门而去。

  安安蹲下去捡滚落的啤酒罐,发现货架底下积着一层灰,里面埋着半颗融化的水果糖。

  糖纸是粉红色的,被无数鞋底碾成扁平的一小片,像干涸的血迹。

  她突然想起七岁生日那天,妈妈用捡来的彩纸折了一朵皱巴巴的花,插在偷来的小蛋糕上。

  蜡烛的光晕里,妈妈的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安安要长成最漂亮的花。”

  冰柜的灯管“滋啦”闪烁两下,彻底灭了。黑暗吞没了货架、收银台,还有蹲在角落攥着糖纸的少女。

  玻璃门上“欢迎光临”的贴纸剥落了一半,变成“欢迎光……”。

  学校里面她最喜欢的地方是天台,那锈蚀的铁门永远虚掩着。

  安安发现这里时,铁丝网上还缠着半截风筝线,在风里一抽一抽地晃。

  她总带着午餐剩下的面包屑来喂鸽子。

  那些灰扑扑的鸟儿起初怕她,后来渐渐敢在她掌心啄食。有一只跛脚的老鸽子格外亲近她,翅膀上有块褪色的蓝斑。

  那天,她正把面包屑洒在裂缝纵横的水泥地上,突然听见楼下传来教导主任的吼声:“又是哪个班的在天台乱扔垃圾!”

  脚步声逼近的瞬间,鸽群轰然飞散。安安缩进蓄水箱的阴影里,看着教导主任的皮鞋尖碾过面包屑。

  跛脚鸽子扑棱着翅膀想逃,却被一把抓住。

  “脏东西。”男人皱着眉,拎着鸽子翅膀走到天台边缘。

  安安死死咬住嘴唇,直到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她听见翅膀拍打的声音,听见重物坠地的闷响,听见自己指甲抠进掌心血肉的窸窣声。

  第二天,她在楼下的冬青丛里找到那只鸽子。

  蓝斑翅膀折成奇怪的角度,喙边凝着暗红的血痂。她用数学试卷裹住它,埋在了操场角落的梧桐树下。

  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去过天台。

  ······

  妈妈的手掌有股淡淡的机油味。

  在安安的记忆里,那味道总混着廉价护手霜的茉莉香。

  每天傍晚,当钥匙插进锁孔发出生涩的金属摩擦声,安安就会跳下吱呀作响的折叠椅,光着脚跑去开门。

  “安安看!”妈妈把沾着油污的帆布包搁在玄关,变魔术似的从兜里掏出个塑料袋。

  袋子里有时是饭团,有时是菜市场收摊时捡的歪瓜裂枣。

  最奢侈的一次是安安生日,妈妈用三天省吃俭用的午餐费换了块巴掌大的奶油蛋糕,蛋糕边角塌陷着,但插在上面的蜡烛是用螺丝刀裹着纸巾做的。

  “许愿要闭上眼睛哦。”妈妈用打火机点燃“蜡烛”,火苗在螺丝刀尖端跳跃。

  那天她们分吃了蛋糕,妈妈把沾着奶油的塑料叉子舔得发亮:“等安安长大了,我们买十层的大蛋糕,每一层都插金蜡烛。”

  深夜,妈妈会在台灯下补安安的校服。顶针箍在无名指上,银色的戒面早就磨花了,那是她唯二没变卖的首饰。

  针脚歪歪扭扭地爬过袖口的裂痕,像她们迁徙的路线图。

  “妈妈以前在政府上班时,天天跑步,现在缝纫机踩得比谁都快。”妈妈把线头咬断,忽然笑起来。

  “有次把主管的西装裤裆缝死了,他追着我骂了三条流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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