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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紫藤笑忘书


  生于斯,长于斯?柳含章心中一动,再次抬头望向那株古老得仿佛与天地同寿的紫藤。藤萝架下,幽香浮动,花影婆娑。少女素衣胜雪,笑靥如花,与这株巨大的紫藤,竟有一种奇妙的、浑然一体的和谐感。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划过他的脑海——莫非…她并非凡人?而是这株紫藤历经岁月,所凝聚的一缕精魂?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微震,再看婴宁时,眼中便多了几分敬畏与探寻。然而,少女那纯净无邪的笑容,又让他觉得任何揣测都是对她的亵渎。他压下心头的惊疑,转而请教她一些关于花草、关于这园子旧事的闲话。婴宁似乎对这园子极为熟悉,说起园中昔日栽种的各种名贵花木、假山流水的布局、甚至是一些早已湮灭在时光里的旧人旧事,都如数家珍,娓娓道来,眼神悠远,仿佛亲眼所见。

  她说话时,总带着那抹与生俱来的笑意,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柳含章常常听得入了神,不知不觉便沉浸在她清泠的声音和醉人的笑意里,忘记了时间的流逝。有时,婴宁会随手摘下几片带着晨露的紫藤嫩叶,或者几朵新开的、香气最浓郁的花朵,递给柳含章:“柳公子读书辛苦,此叶清香醒神,此花可安眠。”柳含章接过,那叶片和花瓣入手冰凉,清香沁脾,果真令人神清气爽。

  一次,柳含章在抄写书稿时,不小心被桌角的毛刺划破了手指,渗出血珠。他并未在意,随手用手帕按住。恰在此时,婴宁端着一小碟她新制的、用紫藤花和蜂蜜调成的花露点心过来。她一眼瞥见柳含章手指上的血痕,唇边的笑意微微一凝,清澈的眼眸里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放下碟子,执起柳含章的手。

  她的手指微凉,触感却异常柔软细腻。柳含章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她轻轻按住。只见婴宁另一只手从袖中取出那小小的玉壶,对着他指尖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滴落一滴那神奇的、清澈的液体。

  小主,

  “嗒。”

  液体接触到伤口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感瞬间弥漫开来。那细小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收敛,眨眼间便恢复如初,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只余下指尖那点微凉的触感,证明方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柳含章惊愕地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指,再抬头看向婴宁。少女已松开他的手,唇边重新漾开那抹纯净的笑意,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她将那碟晶莹剔透、散发着诱人甜香的花露点心往他面前推了推,示意他尝尝。

  柳含章拈起一块放入口中,清甜微凉的花香瞬间在舌尖化开,齿颊留芳,连带着心神都宁静下来。他看着眼前巧笑倩兮、神秘莫测的少女,心中那关于她来历的疑云,更加浓厚了。

  ---

  时光在撷芳园中静静流淌,仿佛被那紫色的花瀑和少女永恒的笑意所凝固。柳含章每日读书、习字、侍弄菜畦,偶尔去镇上典当些旧物,换回些米粮油盐,与周婆婆和阿沅一同分享。荒园的日子清贫,却因婴宁的存在和阿沅的欢声笑语,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宁静与暖意。婴宁像一缕不染尘埃的清风,带着紫藤的幽香,自由地穿梭于园中每一个角落。

  然而,这份宁静在一个闷热的午后被猝然打破。

  柳含章正伏在窗下临帖,蝉鸣聒噪,搅得人心浮气躁。忽然,一阵喧哗吵闹声夹杂着粗暴的砸门声,如同滚烫的油锅里泼进冷水,猛地从前院方向炸响!

  “开门!里面的穷酸听着!快滚出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躲到这鬼地方就以为没事了?”

  “再不开门,老子放火烧了你这破园子!”

  粗鄙凶狠的叫骂声如同破锣,刺破了撷芳园的寂静。是钱大疤!柳含章心头猛地一沉,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钱大疤是镇上有名的地痞无赖,专放印子钱,手段阴狠毒辣。柳含章落第后心灰意冷,为了给病重的母亲抓药,曾在他那里借了五两银子应急,言明秋后还清。如今秋收未至,母亲却已在前几日溘然长逝…丧母之痛尚未平息,这催命的恶鬼竟循踪追到了这荒僻的撷芳园!

  沉重的砸门声越来越响,伴随着门板不堪重负的呻吟。柳含章握笔的手微微颤抖,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洇开一团污迹。他强自镇定,放下笔,深吸一口气,对闻声从隔壁跑出来、小脸吓得煞白的阿沅和周婆婆低声道:“婆婆,带阿沅躲到里屋去,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来!”周婆婆浑浊的眼中满是惊恐,嘴唇哆嗦着,紧紧搂住瑟瑟发抖的阿沅,点了点头,慌忙退回了屋内。

  柳含章整了整衣襟,压下心头的恐慌,走到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前,拉开了沉重的门闩。

  “吱呀——”

  门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汗臭和劣质烧刀子的气味扑面而来。门外站着三个凶神恶煞的汉子。为首一人身材魁梧,满脸横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边眉骨斜划至嘴角,随着他狞笑的表情扭曲蠕动着,正是钱大疤。他敞着怀,露出浓密的胸毛,一双牛眼恶狠狠地瞪着柳含章。他身后左右,站着两个歪眉斜眼的跟班,一个瘦高如竹竿,一个矮壮似铁墩,都抱着膀子,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着柳含章,如同在打量一只待宰的羔羊。

  “哟嗬!柳大秀才,可算舍得开门了?”钱大疤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柳含章脸上,“老子还以为你和你那短命的娘一起埋了呢!怎么?躲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就想赖掉疤爷的账?”

  柳含章强忍着屈辱和愤怒,沉声道:“钱爷,并非柳某有意拖欠。家母新丧,实在…手头拮据。还望钱爷再宽限些时日,待秋粮下来,柳某定当连本带利一并奉还!”

  “宽限?”钱大疤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怪笑一声,猛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柳含章的前襟,将他往前狠狠一带!力道之大,让柳含章踉跄几步,险些摔倒。“老子宽限你?谁他妈宽限老子?”他凑近了,浓重的口臭熏得柳含章几欲作呕,“少废话!今天要么还钱!十两银子,一个子儿都不能少!要么…”他阴冷的目光越过柳含章的肩膀,贪婪地扫视着破败的庭院,最后落在柳含章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长衫上,“我看你这穷酸身上也没几两油水,听说这破园子以前也是个大户?说不定藏着什么好东西?让兄弟们进去搜搜,兴许能抵点债!”

  说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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