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
嗒。
落在冰冷坚硬的石地上,晕开一小朵暗沉、妖异的血花。
死寂,如同厚重的裹尸布,再次沉沉地覆盖了整个阴室。
王瘸子猛地打了个寒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骨髓深处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逃离这个吞噬一切的空洞。
就在他脚步挪动,即将退出门口的瞬间——
一个声音,或者说,是两个声音的叠加,如同从地心最深处、从万载寒冰的裂隙中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痛苦和扭曲的怨毒,幽幽地、缥缈地,却又无比清晰地钻入了他的耳朵。
那声音分不清方向,仿佛来自刑架的冰冷钢铁,来自脚下的坚硬石板,来自头顶的每一寸空气。
一个,是年轻女子凄厉到变调的哀嚎。
另一个,是成年男子绝望到失声的嘶吼。
两个声音,父与女,受刑者与施刑者,在这一刻,被某种超越生死的怨毒强行糅合在一起,形成一种非人的、令人血液冻结的恐怖回响。
那重叠的、扭曲的哀嚎,在死寂的阴室里盘旋、碰撞,然后,如同无形的鬼手,猛地穿透厚重的石壁,远远地、远远地……飘散开去。
王瘸子像被无形的冰锥钉在了原地,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他佝偻的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牙齿咯咯作响,一股腥臊的热流不受控制地顺着裤管淌下。他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但那非人的哀嚎却像是直接钻进了他的脑子,在里面疯狂地搅动、切割。
他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浑浊的眼睛空洞地大睁着,死死盯着阴室中央那架空荡荡、却亮得刺眼、正无声滴落着粘稠液体的精钢刑架。
阴冷的穿堂风呜咽着掠过刑部大狱幽深的通道,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发出如同鬼魂低泣般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