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政,一派慑服于我的兵威。幽州的天,已然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裂痕终于无法弥合,化为血淋淋的刀口。
初平四年(公元193年),那个寒冷的冬天。刘虞,他竟敢!他竟敢集结了十万之众的州郡兵,以我“屡违节度,残害百姓”的罪名,向我盘踞的蓟城扑来!看着探马送来的急报,我怒极反笑。好一个“残害百姓”!我公孙瓒在塞外浴血厮杀,挡住胡虏的屠刀,保的难道不是他幽州的百姓?他刘虞倒行逆施,用我汉家的粮饷去资敌,如今反倒举起“大义”的旗帜来讨伐我?
十万大军?乌合之众罢了!我环视身边仅存的、在连年征战中依旧对我忠心耿耿的白马旧部,还有那些依附于我的悍勇边兵。他们眼中燃烧着和我一样的怒火与不屑。“刘虞无谋!”我厉声喝道,“其众虽多,然号令不一,将骄兵惰,且多为胁迫而来,岂有死战之心?我军虽寡,然皆百战精锐,心志如一!破之必矣!”
战事的发展,印证了我的判断。刘虞空有大军,却严令部下“勿伤士卒,只诛公孙瓒一人”,简直是妇人之仁!两军交锋,我的部曲如猛虎入羊群,悍不畏死。而刘虞的军队,被这莫名其妙的命令捆住了手脚,畏首畏尾,阵型大乱。我亲率精锐骑兵,直扑刘虞那显眼的中军大纛!刀锋所向,挡者披靡。混乱中,刘虞狼狈不堪,带着残兵败将向居庸城逃窜。我岂能容他走脱?挥军猛追,不过数日,便将居庸城围得水泄不通。
攻城,破城。当士卒将灰头土脸、瑟瑟发抖的刘虞押到我面前时,他昔日那悲悯、从容的气度荡然无存。他看着我,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刘使君,”我的声音冰冷如塞外的寒风,不带一丝波澜,“你勾结胡虏,纵容寇边,更举兵谋逆,其罪当诛!”
没有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我挥了挥手,仿佛拂去一粒尘埃。刽子手的刀光一闪,那颗曾经代表着“仁德”的头颅滚落在地,温热的鲜血迅速渗入冰冷的泥土。周围一片死寂,只有寒风呼啸。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有一种冷酷的尘埃落定之感。杀一人而安北境,断后患而绝优柔!这便是我的抉择,我的霹雳手段。至于后世如何评说这“菩萨心肠”,我公孙瓒,何须在意!
除掉了刘虞,幽州似乎尽入我手。然而,我的目光早已投向了更为膏腴辽阔的冀州。那里,盘踞着我生平最厌恶的那种人——袁绍,袁本初!
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呸!不过是躺在祖宗功劳簿上吸血的蛀虫!他又何德何能,窃据冀州?我公孙瓒的功业,是一刀一枪,在塞外风霜胡虏血海中搏杀出来的!他袁绍,不过仗着家世显赫,强取豪夺罢了。更何况,当年诸侯讨董,他身为盟主,却首鼠两端,坐视战机流逝,其无能之态,尽显无疑!如今,竟敢与我争夺河北霸权?
兴平元年(公元194年),我尽起幽州精锐,以讨伐董卓余孽为名,挥师南下,兵锋直抵冀州腹地——磐河。旌旗蔽日,刀枪如林,我的白马义从列于阵前,银甲白袍在阳光下闪耀着令人心悸的寒光。我跨坐在那匹神骏的白马上,眺望对面袁军大营。那面绣着巨大“袁”字的帅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刺得我眼睛生疼。袁绍,你这沽名钓誉之徒,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铁与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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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在界桥对峙。袁绍派出的先锋,是那个名叫麹义的凉州悍将。此人我略有耳闻,据说颇有些本事。但我深信,在白马义从摧枯拉朽的冲击面前,任何抵抗都是徒劳!
战鼓擂响,声震四野。“白马义从,随我破敌!”我高举长槊,一马当先。身后,三千银流汇成一股势不可挡的白色洪流,马蹄声如闷雷滚动,大地为之颤抖。“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震天的怒吼再次响起,带着无坚不摧的信念,冲向麹义的军阵!
近了,更近了!已经能看到对面盾牌缝隙后那一张张紧张的脸。只需一个冲锋,便能将他们碾为齑粉!
然而,就在这雷霆万钧之势即将撞上敌阵的刹那,异变陡生!麹义军阵中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呐喊,前列的盾牌兵猛地半跪于地,将巨大的盾牌深深插入泥土,死死抵住!而盾牌之后,并非我以为的长枪兵,而是密密麻麻、早已引满待发的强弩手!
“放!”一声凄厉的号令穿透喧嚣。
嗡——!
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震响!刹那间,遮天蔽日的弩矢如同死亡的蝗群,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扑面而来!那密集的程度,几乎遮蔽了阳光!
噗!噗!噗!
利矢入肉的闷响连成一片!冲在最前面的白马骑士,连人带马,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铁壁!健壮的幽州骏马悲鸣着轰然倒地,马背上的骑士被巨大的惯性抛飞,随即被后续如雨的弩矢钉死在地!银亮的铠甲在锋利的矢镞面前如同纸糊,瞬间被洞穿!鲜红的血液从洁白的战袍上疯狂涌出,迅速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不——!”我目眦欲裂,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这怎么可能?我的白马义从,无往不利的铁骑洪流,竟被这看似脆弱的盾阵和弩箭硬生生遏制住了冲锋的势头?巨大的伤亡让后续的骑兵阵型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混乱和迟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麹义军阵中战鼓再变!盾牌猛地向两侧分开,早已蓄势待发的精锐步卒,如同出闸的猛虎,悍不畏死地反冲出来!他们手持长戟、环首刀,凶狠地扑入因冲锋受阻而陷入混乱的白马义从之中!失去了冲击力的骑兵,在灵活凶悍的步兵面前,优势荡然无存!
砍马腿!刺骑士!惨叫声、马匹的悲鸣声、兵刃的撞击声响彻界桥两岸。我看到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在敌兵的围攻下坠落,那些耀眼的白色,被污血和泥泞迅速玷污、覆盖。那象征着无上荣耀与力量的白色狂潮,正在被无情地撕裂、吞噬!
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直冲头顶!仿佛有万载玄冰刺入了我的骨髓!骄傲的脊梁第一次感受到了断裂的剧痛!我挥舞长槊,疯狂地格挡着四面八方刺来的兵器,身边的亲卫拼死护卫。“撤!快撤!”我嘶哑着嗓子下令,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败了!生平第一次,我尝到了如此惨烈、如此彻底的败绩!退兵的路上,残阳如血,映照着同样被鲜血染红的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