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杀——!!!”
亲兵队长紧随其后,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周围的士兵,那些刚刚还沉浸在巨大悲痛和绝望中的士兵,仿佛被这声泣血的咆哮和将军身先士卒的疯狂点燃了!那“汉贼不两立”的怒吼,如同最后的薪火,点燃了他们体内残存的、属于蜀汉军人的最后血气!
“杀!!”
“为丞相报仇!!”
“跟魏狗拼了!!”
零星的、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呐喊,如同星星之火,在城头各处猛然迸发!随即汇聚成一股滔天的、绝望的怒潮!那些呆滞的眼神瞬间被疯狂的杀意取代!士兵们抓起手边任何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残破的刀枪、断裂的矛杆、沉重的礌石、滚烫的火油……如同扑火的飞蛾,又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地涌向城墙缺口,涌向那些刚刚攀上城头的魏兵!
城头瞬间变成了最血腥的修罗场!没有章法,没有阵型,只有最惨烈的肉搏!刀剑砍入骨肉的闷响,垂死者凄厉的惨嚎,躯体坠下城墙的沉重撞击声……混合着蜀军将士那绝望而疯狂的嘶吼,交织成一曲蜀汉末路的悲壮挽歌!
我冲在最前,手中钢刀早已砍得卷刃,溅满粘稠的鲜血和碎肉。铠甲被撕裂,肩头、手臂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却奇异地被更汹涌的杀意和悲愤所掩盖。一个又一个魏兵在我刀下毙命,更多的敌人又嚎叫着扑上来!视线被血水和汗水模糊,只看到一片混乱的人影和刺目的刀光。
“保护将军!”亲兵队长的吼声在身边响起,随即被淹没在更狂暴的厮杀声中。
不知厮杀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我带着残存的亲兵,死死扼守在通往城楼的主阶梯口。脚下堆满了敌我双方交叠的尸体,鲜血汇成小溪,沿着阶梯汩汩流淌,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浓重血腥。
突然,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从侧后方袭来!不同于寻常箭矢,那声音带着沉闷的风压!我本能地侧身想躲,但连日的疲惫和失血让身体慢了半拍!
“噗嗤!”
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狠狠撞在我的左肋!冰冷,然后是撕裂般的剧痛瞬间炸开!我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几步,重重撞在冰冷的城墙垛口上。低头看去,一根粗如儿臂的攻城弩箭,狰狞的倒钩铁簇,已经穿透了残破的胸甲,深深没入体内!鲜血如同泉水般从前后两个巨大的创口狂涌而出,迅速浸透了衣甲,在脚下汇聚成一滩刺目的猩红。
力气,如同退潮般迅速从身体里抽离。视野开始摇晃、模糊,城头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仿佛瞬间远去,变得朦胧而不真切。只有亲兵队长那扭曲变形、带着无尽悲愤的脸庞在眼前晃动,他的嘴巴张合着,似乎在嘶吼着什么,却听不清了。
我靠着冰冷的城墙,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奇怪的是,预想中的剧痛并未持续,反而有一种奇异的麻木感蔓延开来。
丞相……殁了……
洮阳……守不住了……
蜀汉……
无数纷乱的念头如同碎片般掠过脑海。夷陵的火光,丞相帐中那盏孤灯,祁山的风雪,渭水边的战鼓,还有……成都家中庭院里,那几株每到春天便开得如云似雪的梨树……恍惚间,仿佛又闻到了那清甜的梨花香。
力气彻底消失了。身体顺着冰冷的城墙,缓缓滑倒在堆积的尸体和粘稠的血泊之中。视线彻底模糊,陷入一片温暖的、带着梨花清香的黑暗。
原来……死亡……是这样的……
并不寒冷……
像……像成都三月……飘落的……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