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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所作,是为虚妄吗?

  宁随渊不知。

  身下的呼吸变得重了些。

  宁随渊垂落的视线对上她微微睁开的双眸。

  她眼底映着层轻薄的水雾,迷迷蒙蒙,不知是醒着还是依旧昏沉着。

  扶荧抬手,像是要抚摸他的脸。

  许是周身无力,将要抬起便沉沉坠了下去。

  宁随渊微一忖度,抓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面颊上。

  扶荧轻轻摩挲着那温热的肌肤,忽地松了口气:“我瞧见你死了。”

  “嗯?”

  “我吓坏了,告诉自己那只是个梦。”

  宁随渊定睛一看,果真看到她眼角有泪。

  这份害怕和惶恐是普通人装不出来的,难道她前世对他的喜欢不全是虚伪,而是真的刻骨铭心?

  宁随渊心有徘徊,不禁握紧扶荧,哑声说道

  “是梦。”

  她松了口气,很快又不依不饶,“不对,也许现在才是梦。”扶荧惊恐地瞪了下眼睛,“你真的死了。”

  宁随渊:“”

  宁随渊:“我没那么容易死。”

  她的表情不解又悲伤:“若你此刻活着,为何不亲我呢?”

  世道不宁,邪祟丛生。

  沈应舟归家的时候越来越晚,有时是天黑;有时天亮才回来。

  扶荧也越来越不安,害怕他病,害怕他残,更害怕他死。

  害怕令她心神不宁,魂不守舍,很长一段时间梦魇缠身,魇醒后,小郎君在床边笑意吟吟,又趁她尚未清醒时亲她。

  亲她的脸,和她的睫毛,耳朵,鼻尖,或是手指,等她完全清醒,再给她一个深吻。

  他如此爱她。

  拼尽全力地去证明自己的存在。

  身体的不适让她支撑不住眼皮。

  那张熟悉的面容也越来越模糊起来,她狐疑地用眼神描摹着他的眉眼,可是不管怎么努力都看不清晰,唯有指尖的体温确定着对方的存在。

  梦境的画面过于清晰。

  她甚至还记得冰冷铠甲上黏稠腥湿的触感,那是他的血;她还记得他一双眼睛是睁开的,瞪得很大很大,其中满是不甘。

  包括他身上的伤,每一刀,每一寸,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亲我你亲我一下。”

  扶荧突然陷入无尽的恐慌当中,张开的眼眸满是惊惶失措。

  她固执而迫切地朝他索吻,情急之下,甚至想扬头去寻他的唇。

  无理取闹,活像是讨糖的顽童。

  宁随渊喉结滚动,此刻本应是推开的,最后鬼使神差间,竟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

  扶荧顿时安静了下去。

  下一瞬,双手揪住他衣领,用尽全力向下拉扯,双唇准确无误地捕到他唇齿的位置,重重印了上去。

  万物似如凝滞,这一刻就连天地跟着归于沉寂。

  她全身滚烫,唇瓣却极为冰凉,贴过来时软得像是一团水。

  宁随渊头脑发胀,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心口的位置炸开,那股麻意顺着丹田肺腑迅速流窜至四肢百骸。

  她疯了?

  宁随渊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接着又是另一个她怎么敢?

  离奇的是宁随渊并未动怒,只剩怔愕。

  然而随着逼近的气息,最后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呼吸变得潮重错乱。

  转瞬间欲念横生,克制不住地想要掠夺些什么。

  这是魔龙骨子里生来就带有的低劣,在沉寂近六千年间,此刻好像终于苏醒,犹如藤蔓疯长,疯狂蚕食着他的理智。

  她毫无觉察,已经重新昏睡过去。

  宁随渊双眸赤红,深深凝视着她的双唇。

  齿间生干。

  终于忍不住,手指缓缓朝她唇瓣接近,将要触碰时,轿撵猛地一个颠簸,苍狼跟着停下步伐。

  突如其来的摇晃让扶荧哼了声,同时也唤醒了宁随渊。

  他惘然地看着自己快要触碰到她的长指,回神之后陷入错然,宁随渊很快压下心底的那股不宁,强作镇定地放下扶荧,目光落在轿辇之外

  “怎么回事?”

  负责拉车的苍狼嗷呜嗷呜叫了两声。

  他沉着脸走出去,只见远方天光覆灭,黑云压顶,当中祟气流窜,似有不祥之兆。

  若是普通邪祟,是不会惊动天象的,由此来看,应该是前方那座山头恶事丛生,因此沦为滋生妖邪的邪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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