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绫站在池边往前迈了两步,想要开口,思及墙那边有人正监视,只得又忍下所有的话语,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水面上的血污。
阿斯兰闭目养神,暗中运功调息疗伤,仍是戒慎不减。
他不想与这个陌生的女人有任何瓜葛,但他必须用这种方式拖延片刻,让自己尽快恢复体力,说不定穆项忠还设了其他的阴险诡计等着他呢。
红绫只在池边坐下来,没有开口打扰他,她裹住洁白的纱袍,环抱膝盖,凤眸一眨不眨地瞅着他俊美的侧脸。
阿斯兰的一双耳朵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迟迟没有听到什么可疑的动静,他又忍不住奇怪,这女人不是穆项忠派过来伺候他沐浴的吗?为何迟迟不下水?那一身俗媚之气,俨然是花楼里出来的,倒不是他多疑,只是她越是不出声,越是不出招,就越是让他担心。
不过片刻,他内伤痊愈了大半,苍白的脸也恢复血色,而且,呼吸之间,肺里虽然还有不适,却已经不再剧痛难忍。
他需要食物和干净的水尽快补充体力,但是再这样耗下去,他还是会支撑不住。
“你坐在池边做什么?不是要伺候我沐浴么?去拿点水和糕点来。”
“狼王陛下稍等,红绫去去就来。”
这熟悉的声音,这不卑不亢的口气,还有她远去的走路姿态,竟也与伊浵如此相仿?
他墨绿的眼眸狐疑沿着她薄如蝉翼的纱袍下滑,看向她左侧腰间,当视线敏锐触及那枚极小的朱砂小痣时,他心口猛然一痛,喉中一股腥甜涌上来……
这个女人,竟然就是伊浵?
为什么她的小腹如此平坦?孩子呢?
为什么他竟丝毫感觉不到胎动?
难道……皇甫乐荻当真对她做了那种卑鄙阴毒的事?
“咳咳咳……咳咳咳……”他的咳嗽止不住,体内残留的剧毒因为气血翻滚而爆发。
红绫端着托盘一进来,见他唇边下巴上都是黑血,忙加快脚步奔过来,小心地跪在池边,从托盘上拿过白帕给他擦拭干净血污,又咬破自己的手腕,滴入水中递到他唇边。
“该死的,你要做什么?”他扯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
伊浵因他的动作一愣,他已经认出她了?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伸手在池内蘸了水,在池边写到,“我在女王寝宫盗取了可解百毒的万灵丹,因为不能存放在身上,只能吞下去,我的血液能解你身上的毒。”
这个笨女人,竟然去那个老巫婆的寝宫盗药?他舍命布下这一切,就是为让她在战场上顺利取胜,她竟蠢得只身犯险?!
他气得全身颤抖,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在她的字旁边写道,“孩子呢?”
“孩子很好。”他也太心急了吧!难道怀孕三四个月,非得大腹便便才正常么?
“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眉毛有些粗,眼睛四周都是蓝色,妖里妖气,活像是鬼上身。
“化了妆,我的蓝色眼影和一字眉不好看吗?”写下一行字,她故意凑到他脸前狡黠眨了眨眼睛。
见她还能如此轻松,他才放了心,却还是气恼她来天凌皇宫。“这样很丑。”他还是喜欢她妆容淡雅的明媚,或脂粉未施的素颜。
她不客气地挖苦,“受伤的你,很狼狈,也很丑。”
他气结拿眼瞪她,她也瞪大眼睛回击,视线就这样不经意地痴缠,浓浓的暧,弥漫整个浴殿,水雾静谧缭绕身畔,如梦似幻,他们都不曾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再见。
虽然此刻仍未自由,阿斯兰却忍不住庆幸,她没有看到他被锁铐在石墙上,被毒药折磨的样子。
他忍不住放开她的手腕,箍住她的后颈,把她拉过来,急切地想吻她。这些日子,都是因为想着她,爱着她,恋着她,他才支撑过来的。
她也忍不住靠近,迫切渴望着他的吻。
让她心慌意乱地性感的双唇近在咫尺时,他却忽然转开头,迟疑片刻,终于还是恋恋不舍地松开她。
“体内有剧毒,我不想传给你。”他在池边又写下几个字。
她放了约莫半杯量的血,掺入水中,递给他,眼神恳求他喝下去。“以前都是我用你的血疗伤,这次,你总算是可以用到我的了,喝下去吧,你也依赖我一次。”
他接过水杯,她的血液甜蜜甘醇,芬芳从杯子里溢出,让他差点失控露出獠牙。
“告诉我,为何要装扮成别人?”
“因为我对花暝司发了誓,不能再和你做夫妻。好在爹念及我有身孕,肯帮我这一次,他用神力封印了我的气息和身体所有的牵引感应,所以,你,花暝司和皇甫乐荻都感觉不到我的存在。”
她当真聪慧绝顶,竟然想出这种古怪的法子。“若刚才我选了那个女人,我们岂不是失之交臂?”
“你不会选那个女人的。”
“我也有失误的时候,如这一次,我害你身处险境,害我自己也身中剧毒。”
“不管对与错,你总是爱着我的,我心满意足,而且,我不后悔爱你。”
他红了眼眶,躲避着她泪水模糊却仍是含笑的澄澈凤眸,仰头把血水喝尽。
她又给他倒满水,在池边写道,“你需要好好调养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