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它可能不贵,但是朕的一片心意。”
张宏拉开了红绸,几件奇物出现在了桌上。
“四十倍的千里镜、六十倍的望天镜,九十分到九十五分,赏赐千里镜,九十六分到满分,恩赏望天镜。”张宏解释着这些奇怪的物件。
千里镜和望天镜,价值只有十两到十五两,其余的物品,多数都是类似的价值,真的不算太贵,因为皇帝恩赏之物,是无法变现的,至少朱翊钧活着的时候,贩卖御赐之物,是大不敬的叛逆之罪。
除了千里镜和望天镜之外,还有各种鸟类羽毛制作的羽毛笔、琉璃器、玻璃器、玛瑙石、翡翠、水晶、《缀术》全套、算盘、一些特别植物的种子、一小盒的齿轮、天然铜矿、银矿、金矿等等,比较有趣的还有些字牌,都是皇帝亲笔写下,诸如平步青云、平安喜乐这类的祝福语,用柚木雕刻而成。
千奇百怪,琳琅满目。
张宏指着一大堆的东西说道:“分为了两档,九十六分以上为优,从甲池里取,九十到九十五为良,从乙池里取。”
这些东西价值不高,但是让儒学生们,自己花真金白银去买,他们大抵是不会买的,但是皇帝拿出来恩赏,这就变成了御赐之物,意义完全不同。
有赏有罚,大明的士大夫们已经享受到了足够甚至远远超出他们贡献的特权,所以朱翊钧一直对赏赐十分吝啬,直到最近,看到了越来越多的儒生们,开始读起了算学,并且成绩逐渐开始提高之时,朱翊钧终于动心起念,要给点小恩小惠了。
邹元标走到了全宁卫的时候,偶感风寒,只能在全宁卫逗留了三日,邹元标上奏疏称病耽误了到应昌的时间,朱翊钧十分大度的原谅了邹元标的失期,到全宁卫和到应昌,都可以,只要他脚踏实地的做事,朱翊钧是不吝啬自己的宽仁,如果仍然执迷不悟,那就不能怪皇帝无情了。
比较有趣的是,和邹元标极为要好的万历二年进士赵南星,上奏对邹元标进行了彻头彻尾的批评,甚至是有些人身攻击的批评,要知天罡星玉麒麟赵南星和天伤星武行者邹元标、顾宪成,合称东林三君子。
结果邹元标倒了霉,这赵南星不仅不帮忙,还落井下石,狠狠的给了邹元标一记暴击,对邹元标进行了从内到外、从上到下全面的否定,似乎邹元标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一种错误一样。
“这个赵南星送到吕宋任事吧,他既然没有报名做监当官,朕给他个博官身的机会,干就干,不干就回籍听用去!邹元标官考算学还能考七十八分,这个赵南星就考了三十二分!”朱翊钧敲着桌子,发出了对赵南星的不满,这什么东西!
前一天还一副异父异母亲兄弟的相见恨晚,今天就直接恨不得邹元标立刻去死?
这副嘴脸,实在是让朱翊钧对这个赵南星生不出一丝丝的好感来。
张居正看完了奏疏,眉头紧蹙的评断道:“死鸭子嘴硬,还是不肯认识自己的错误,把一切过错推到别人的头上。”
张居正对这个赵南星极为厌恶,因为邹元标要倒张,这个赵南星也要倒张,张居正作为元辅太傅,跟这个新晋进士斤斤计较,显得他小肚鸡肠,可赵南星倒张的理由只是为了博誉,实在是让张居正无法接受。
人家葛守礼,还知道扛起尊主上威福之权这杆大旗,这个赵南星,连个理由也懒得找。
在《条陈务虚儒生共疾疏》中,张居正总结过贱儒的一些特征,其中就有一条,就是指鹿为马,抛开事实不谈,为了批评而批评。
邹元标的确倒张,而且他是复古派的代表人物,可赵南星弹劾邹元标那些事儿,根本都是牵强附会无稽之谈,比如赵南星说邹元标养外室蓄私子,家宅不宁,可根据缇骑们的走访,邹元标的个人道德,并没有这么不堪,并没有外室。
邹元标和赵南星,张居正都不喜欢,可邹元标要比赵南星要强得多。
赵南星不以事实说话,他的批评仍然着重在对个人道德批评之上,赵南星的说法,没有可以采信的地方。
对不能影响国朝命运的个人,进行道德批判没有意义,因为压迫、朘剥阻碍生产力发展如同矛盾一样,普遍存在。
社会的问题不是由个人道德问题引起的,自从大明皇帝坚定的支持张居正新政以来,大明言官们弹劾的奏疏,也在逐渐的变化,逐渐从对个人的道德批判,转向了对事实的批判,转向了对社会结构的批判。
赵南星的思想还停留在过去对个人道德的批判,将社会问题归因于德不配位,即某个人道德败坏导致了天下颓废,这是不符合知行合一致良知、矛盾相继释万理、行之者一、信实而已的基本新政理念。
赵南星,落后于当前版本了。
对于赵南星的处置,张居正其实可以不说话,但他表达了自己的赞同,甚至还批评了一句赵南星,死鸭子嘴硬,不知悔改,仿佛这件事是因为赵南星触怒了他这个元辅太傅,所以才倒了霉。
陛下年纪尚浅,一些狂风和日后坟头上的垃圾,他这个太傅还能抗一抗,再苦一苦这贱儒,骂名他张居正来担。
廷臣们看了一眼张居正,而后选择了默不作声,朱翊钧清楚的知道,张居正在保护皇帝的名声,在保证皇帝圣明无损,功业无垢这件事上,张居正是铁杆的保皇党。
赵南星就此失去了遴选官考的资格,要么前往吕宋和大猩猩龇牙,要么就回籍听用,不踏入仕途,这等于说赵南星用了他这一生寒窗苦读换来的功名,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赵南星会怎么选择?朱翊钧笃定他会前往吕宋。
“有一件案子,非常古怪,这自古都是这穷民苦力欠乡贤缙绅的钱,到了咱们大明颠倒了过来,这乡贤缙绅反而倒欠了百姓的钱,这可是稀罕事,最近京西密云出了个案子。”王崇古颇为玩味的说道,这个案子并不是很复杂,只是比较稀奇。
穷民苦力穷的一家六口穿两条裤子,这乡贤缙绅就是想借小民的钱,也借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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