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160

“战事又起,我要回长煌,你哪儿也不许去。”

  胸口郁气与邪气纠缠不休,正在此时,赵负雪微微抬起了头,封澄不知他被蒙住的目光到底落在哪里,只听沉默片刻,道:“好。”

  顿了顿,他又道:“他们不该脏了你的手。受了委屈,我替你料理。”

  刹那间,封澄愣住了。

  赵负雪重重地闭了闭眼睛,他反手扣上封澄的后脑,将人轻轻地压入肩头,轻声道:“将你逼上这条歧路,是师尊的过错。”

  他鲜少自称“师尊”或是什么足以压人的名号,封澄没料到,第一次从赵负雪口中听到这句话,竟然在如此场景。

  如梦初醒般,封澄被烫着一般收回了手,心慌意乱地想——刚才怎么能冒出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魔与血修行到最后,皆是理智全无的疯子,更何况同入二者,说到底,杀上头时,封澄连自己都觉得是不是着实面目可憎了点儿。

  思及此处,封澄猛地站起身来,茫然又无措地跳了下去,随即一声不吭地冲了出去。

  太危险了,她想,她这样贪婪而疯狂的人留在赵负雪身边,早晚会把他吞得骨头都不剩。

  “我才是赵负雪身边最危险的东西。”她想。

  天机主将再度归于长煌的消息传遍了京城,京中几家欢喜几家愁,多数还是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以封澄为首的血修在短短时日内凶名赫赫,其众区别于朝廷之外,不设管制,专听从帝王之令,无论是排除异己还是杀人灭口,皆是一顶一的打手。

  这批顺手的快刀,用起来甚至不用经过天机所的重重束缚,几乎令人痛快得眼花缭乱。

  旧帝所留冗官,沉沉数年、盘根错节的修仙世家,短短不过半年多些,竟被这把快刀斩了三成有余。

  而最为离奇的,则是旧代天机,竟然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蹬鼻子上脸,连赵家都未出面镇压,闹得此人气焰越发嚣张,简直无法无天。

  刘润不舍地抓住了她的手,殷切道:“爱卿,此战之后,京中还有你的位置。”

  共事这些时候,封澄对这个绵软的皇帝气不打一处来,她无力地摆摆手道:“只望你保全自身,别在我回京之前,被什么人一杯毒酒杀了。”

  姜徵抿唇一笑。

  他是皇帝,虽拿乔爱大,实则傻得不像个皇室之人,封澄几度试探,竟发觉此人对血池之事一无所知——当皇帝做到这个份上,属实也不多见。

  正要离开,封澄却像想到了什么一样,道:“对了,临走前,给人指个婚。”

  姜徵提笔的手霎时顿住了,片刻,低下头去,若无其事道:“哪家儿郎啊?先说好,即便是皇帝的指婚,也有管不了的人。”

  比如说那位。

  封澄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随便谁都行。”

  陡然地,姜徵猝然崴了手,她顾不得墨迹模糊的圣旨,拍案站了起来,头上珠钗晃得七零八落:“你疯了?你就这么随心地定了终身大事?”

  封澄有些不自然地玩着腰带。

  “我得要一个人来压着这群血修,”她道,“他们信不过修士,随时反,找个凡人,找个信得过的指了,有我婚约,便如同有我半身留在洛京,那帮血修即便要翻起风浪,也得顾及我来算账。”

  她正在絮絮叨叨,姜徵抬起眼皮看了看她,冷不丁道:“凡人?”

  封澄闻言,慢慢地垂下了眼睛。

  刘润看了看,识趣地起驾回宫了。

  宫室内只有封澄与姜徵二人。

  “……”

  “我不带他去长煌了,”封澄慢慢道,“持劫在边关折腾,闹得动静很大,他留在洛京好一些……搞个婚约,算是叫他怨我多些,日后

  也不必想起我这逆徒了。”

  姜徵没问,为什么徒儿多个婚约,师尊会生怨。

  封澄这些日子常常一副杀红了眼的阴沉模样,连她都觉得有些陌生,姜徵觉得什么都不问大概更好一些。

  于是姜徵爱莫能助地拍了拍她的肩,道:“我知道了。”

  圣旨下得很快,封澄深夜回府时,哑奴将圣旨小心地递了上来。封澄不甚在意地接过来,去后院一看——空了。

  赵负雪走得干脆利落,穷道锁被端然摆在案上,床褥整洁,连屋内的熏香都换了。

  看来是够气。

  封澄本已料到是这个结局,可见赵负雪走得如此果决,还是忍不住有些不知是什么滋味,沉默半晌,她抬手唤来一人,将一枚小小的吊坠丢给他,道:“送去赵府,说是我赔罪的,叫人一定贴身戴着,不然我亲自去送。”

  哑奴不敢作声,捧着吊坠,便一路去了赵府。一旁看好戏的秦楚上来凑热闹:“什么东西啊?值得你巴巴地给人送去。”

  封澄研究明日出行的行装,抽空回了她一嘴:“骨头。”

  秦楚:“???”

  封澄专心致志:“我不能在他身边取灵力了,所以掰了块骨头给他,到时候佩在身上,也能叫他死得没那么快。”  一枚骨头,秦楚看去,才发觉封澄的尾指似乎是短了一节。

  秦楚简直感觉自己的灵魂收到了冲击,她魂飞天外,茫然道:“啊?”

上一页下一页